季一轩被叫醒时，嘴角还带着一点晶莹的哈喇子。
他迷迷湖湖的下了车，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站在车边时表情都是放空的。
直到被季书明叫了一声，季一轩才浑身一抖，一个激灵回了神。
他慌忙跑到季书明身边，帮着搭把手，将后备箱的大包小包拿下来。
阮栀早一步下了车，此时站在车边，想帮忙，却被季书明和盛淮景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季书明和盛淮景对视一眼，勉强在脸上露出一个假笑来。
虽然看这个臭小子不太顺眼，但……
对栀栀还是挺好的。
阮栀被潘云云拉了一把，远离了轿车，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橘子。
“屋子里还要打扫打扫，栀栀在门口等着就行。别急着进来，省的灰大。”
程家那个司机今天中午还要接阮栀走，此时也在帮忙拿着车上的东西。
闻言，憨厚的中年男人直起身，笑了笑，“我们程总前两天已经叫了家政过来，从村长那儿拿到了钥匙。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屋子都应该会挺干净的，可以直接住人了。”
潘云云一愣，“幼，还有这回事呢？这真是不好意思，让程总费心了。”
再去仔细看那扇大门，果然是锃光瓦亮，用手一摸都没什么灰尘。
原本还有些生锈了的门锁都被抛光过，此时在太阳光下亮闪闪的。
打开门进去一看，整个小院子都是一尘不染的，连角落里接满雨水生了无数水藻的大缸子都被清洗干净，还放了两条鱼进去。
更别说里头的屋子了。潘云云自诩是个爱干净的人，但经常打扫着的房子都没这两间旧屋子干净。
连瓷砖缝隙中的陈年污垢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阮栀跟着进来了，看见这前所未有的干净屋子也忍不住哇了一声。
便转头去看那司机，“爸爸什么时候说的，我都不知道。”
司机挠挠头，笑得很憨厚，“程总听说小姐您要回来，就吩咐过了，还让我说一声。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季爷爷和季奶奶本来被季书明赶着，让他们先去找同村的伙伴唠唠嗑，等整理完屋子再回来。
这会儿，两人却笑呵呵的被同村的老头老太太们簇拥了过来。
那群爷爷奶奶们就站在门口，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季家的，你们这是发家了啊？还没回来呢，就有一车人兴师动众的来给你们家搞卫生，一个个阵势可大了，在屋子里又爬墙又趴地的。”
“村长吓了一跳，他们的大卡车开进来的时候，还以为隔壁村的来寻仇了呢！”
“你们是不是彩票中奖了哦？我问过来搞卫生的，人家说出来这一趟就能挣小一千。这可是一个人的工钱，你们这得花多少钱啊？”
好在，季家人祖祖辈辈在这个村落中生活，季家爷爷奶奶又是出了名的厚道人。
甚至是个能干出收养一个伤势严重要好好养着的女儿的心善人。
村子里的人也只是感叹他们季家发达了，来表达一下羡慕。
都没什么坏心。
季书明头大的将这群老人家们打发走，关上门后，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阮栀的经历复杂，还牵扯到了季书婷的身世。
季书明他们这趟回来，也没打算把这两件事公之于众。
简单坐了会儿，一家人就拿上年前准备好的纸钱和元宝，朝着山脚的公墓走去。
盛淮景作为唯一一个生面孔，被打量了一路。
有熟悉的亲戚也准备去上坟的，就笑着过来打个招呼。
不出三句话，一定会把话题绕到“你都能请那么贵的公司干活了哦”和“这个男娃娃这么俊是哪家的啊？”
季书明应付的身心疲惫，只能尴尬的笑着，“对对对，最近家里挣了点钱，就想着不累着云云了，干脆叫家公司上门好了……这个啊，这是栀栀的男朋友，和她一起在清北大学上学的。”
一般这种时候，无论是问了两个问题中的哪一个、还是两个都问了的，都会对着季书明露出羡慕的眼神。
——有钱请家政搞卫生，真羡慕。
——外甥女考上清北大学，还找了个同校的男朋友，真羡慕。
毕竟，清北大学，那可是众多家长们的心中圣地。
阮栀就只负责露出一个甜甜软软的笑容，梨涡浅浅，看着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公墓离村子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先是祭拜了季家的祖宗们，最后，才提着篮子到了阮海瑞和季书婷的墓碑前。
阮栀主动接手了打扫卫生的活，拿着抹布半跪在墓碑前，小心的擦着上面的灰尘。
季爷爷和季奶奶看着墓碑哭了几声，又被怕他们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的季书明和潘云云带了下去。
阮栀什么也没说，但季书明他们已经很自觉的将这块小小场地让给了阮栀。
盛淮景将手中抱了一路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他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不像是最近几年拍的，上面的两个人看着都极为年轻，露出的笑容也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澎湃朝气。
阮栀的声音轻轻，“……这张照片，是我挑出来的。这是爸爸二十岁那年，他们俩在清北大学的隔壁街一家照相馆照的。我想着，就让他们永远年轻下去吧。”
照片上的阮海瑞，白衬衫干净板正，眉眼清俊温柔，笑起来时像是脉脉春水。
季书婷就明媚多了，笑容也是大大的，眉眼弯弯，脸颊的梨涡很显眼。乌黑长发编了两个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清纯又甜美。
盛淮景忍不住想，程任远程听芯两姐弟，确实长得极为相似。
也难怪都会说阮栀像妈妈了，那两个小梨涡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连季书明都毫无怀疑。
【作者题外话】：来了来了，终于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