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回房后，果不其然被越广白说了。
纱布已经全被眼泪浸湿，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越广白叹着气，只觉得原本平静无澜的生活，在有了阮栀这个孙女后，是变得无比的精彩。
纱布拆下后，就露出了小姑娘哭得红肿的眼睛。
房间有些亮，阮栀不自觉眯起了眼睛，慢慢适应着外界的光线。
越广白直接上手，扒拉开阮栀的眼皮仔细看了看。
“血丝差不多已经褪完了，以防万一再上两天药，稳固一下。”
冰凉的药水滴进了眼睛，阮栀忍不住多眨了几下眼睛。
医用纱布又被一层层的覆盖了上来，但和之前相比，已经轻薄了许多，透过纱布能看到外面的大致轮廓。
越广白收拾着东西，他等会儿还有一场手术要做。
“后面两天不准再这么哭下去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老人的声音还带着点笑意。
阮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指尖不自觉的揪了揪衣角。
在越广白要走时，阮栀终于开了口，“爷爷……”
越广白停下脚步，看着床上乖乖坐着的小姑娘，“怎么了，刚刚看着你就是有话要跟爷爷说的样子，我还想着你今天是不是不说了呢。”
阮栀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我想问问您……本硕连读可以跳级吗？”
越广白忍不住微微皱了眉，“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是因为盛淮景？”
阮栀皱了皱小鼻子，没说什么。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越广白沉沉的叹息一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很聪明，可以试一试。你有个师兄，现在在湘雅医院做主治，当年也是出了名的跳级生，中间跳了两次，最后提早三年跟着老师读博了。
……但是栀栀，你会很辛苦，非常、非常的辛苦。要知道，学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你还要跟着我学中医吧，这就意味着，你下了这份决定，以后就再也没有假期了。”
阮栀垂下了眼，透过纱布的微光盯着自己的手心。
恍忽间，好像掌心中还残留着男生强健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考虑的，谢谢爷爷。”
越广白离开后不久，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阮栀收拾好心情，拿出手机，借着纱布的光线接起了电话。
“沉潜姐？”
沉潜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听着声音是极为无奈的样子。
“栀栀，这边出了点小问题……”
阮栀一愣。
沉潜去给那位提供线索的好心人送钱的事情，阮栀也是知道的。
送个钱，怎么还能出事？
就听沉潜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提供线索的人，和你还有点关系……嗯，你还记得施慧吗？”
“记得。提供线索的人，就是施慧的家人？”阮栀试探着问道。
那可真是一段孽缘啊。
沉潜往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正对上小男孩看出来的眼神。
周围纷杂忙乱一片，但小男孩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好像刚刚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一样。
沉潜转回视线，将刚刚发生的意外补充完整。
“提供线索的，是施慧的弟弟，还没成年呢。本来想着把钱给他的父母，但是正在我们等着他父母回来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消息。
施明的父亲下水救人意外丧命，他母亲嚎啕大哭了半天，趁着人不注意，直接带着全部的钱跑了。”
阮栀听得一时失语。
怎么还能有比发生在她身上更狗血的事情呢？
沉潜想到刚刚那乱七八糟的场景就头痛，“施明说他不是施家的孩子，是被亲生父母卖给施家做儿子的。施慧还在监狱里服刑，这孩子未成年，在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之前，估计只能送到福利院去了。”
阮栀捏紧了手机，只能安慰沉潜，“亲生父母都能直接卖了他，想必也是没感情的。好歹我们这边还有三百万能给他留着，以后想上学和其他的基本花费，还是不用太过于担心的。”
沉潜便也只能叹了口气，“是啊。”
打电话和阮栀讲明了情况，沉潜心中便也有了决断。
她重新走进去，就看到施明那双乌沉沉的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沉潜心中不免柔软了许多。
她温和的理了理小男孩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抚，“别担心，哪怕去了福利院，这些悬赏奖金都是你的，姐姐一分也不会动，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了。”
施明嘴唇嗫嚅着，慢慢叫了一声，“姐姐。”
到底还是个小孩呢，遇到了这种事情，虽然还在勉强维持着平静，但其实心里已经怕的不行了吧。
不然，怎么会把她当救命稻草一样的拉着衣角呢？
沉潜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当初，她也是因为受了盛爷爷的恩惠，才能离开落后贫瘠的大山，接受良好的教育。
这个男生，和她也有许多相像的地方呢。
不可避免的，沉潜对这个孩子有了无尽的耐心。
声音便也无比温柔，“别怕。”
盛晋安匆匆赶来时，就见到沉潜半抱着一个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温柔无比，是他再也没能看到过的。
盛晋安脚步一顿，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沉潜……”
他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微微眯起那双狭长妖冶的眸，看着那扯着沉潜衣角的小男孩问道，“这谁？”
态度不算太好。
沉潜看也没看他，随口道，“这就是提供线索的那个孩子。”
盛晋安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想听沉潜多和他说话罢了。
不过，这小孩……
盛晋安上下打量着施明，和小男孩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乌黑，像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但在盛晋安的视线中，小男孩安静的垂下眼，突然往沉潜肩头又靠了靠，声音显得怯生生的，“姐姐……”
沉潜就安抚的拍了拍小男孩的背部，安慰道，“别怕，这可是在警局，这个叔叔就算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盛晋安快要气炸了。
叔叔？？？
而且，他凭什么能叫沉潜姐姐？
那是他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