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先别说话。”
方梨此刻的神色十分凝重，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你现在跟着我的笔，看左面，然后再看右面……然后用你的左右手分别来抓这支笔。”
沈老爷子的左手能够很迅速的完成，但是右手抬起来之后却是抓到了虚空。
“诶？我怎么抓不到呢？”沈老爷子自己没有察觉，还在纳闷。
方梨一脸凝重的将笔收回，对着沈墨池正色道：“立刻送沈老爷子去我们医院，我现在就为他安排检查的事情。”
说罢，方梨立刻走出屋子去打电话沟通。
沈墨池也不敢怠慢，安排了车后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我爷爷怎么了？”
方梨放下手里，叹了口气道：“应该是突发性脑梗死，虽然还没用核磁确定究竟是那部分出现的梗死，但是出现这种眩晕和平衡障碍的情况，基本就可以确诊了，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沈家的车比急救车还要快，一行人不出十分钟便已经出现在医院里。
因为有方梨事先沟通好了时间，所以一进医院，沈老爷子就直接被送进了核磁检查室。
三人站在门外，方老爷子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急切的拉着方梨问道：“小梨，你跟爷爷说实话，他病的重不重？”
“看情况不算重，但是具体的还要等检查的结果才能下定论。”方梨如实说着。
她不想欺骗爷爷，同时也不想他担心，毕竟两位老人是从小长到大，是有着过命的情谊。
“老王八，千年王八万年龟，你得活一千岁，可不能死我前头。”方老爷子眼眶已经通红，眼泪马上就能决堤。
方梨安慰的拍了拍爷爷，转头去看沈墨池，他才是三人之间最难过的人吧？
毕竟她所知道的是，沈墨池自小就被沈老爷子放在身边抚养，爷孙两个之间的情感不比寻常人家。
“你没事吧？”方梨轻声问道。
沈墨池抬头，眼中满是血丝，表情痛苦中带着一丝迷茫，似乎是正在消化她说的话，过了好久之后才道：“我没事，谢谢你。”
方梨一顿，“不用谢我。”
这些天和这个男人争吵过也互相讥讽过，可以说什么样子都见过了，但唯独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该谢的。”
沈墨池轻声说着，双眼失焦的看着核磁室门口耀目的红光，“虽然今晚爷爷确实是为了我在装病骗你，但如果你没有来，恐怕我根本不会知道他真的生病了。”
方梨不解，“为什么沈爷爷这么抗拒来医院？”
“因为我奶奶就是死在医院的。”沈墨池回忆起伤心往事，突然有些哽住。
方老爷子叹口气，帮他回道：“当初他爷爷和我一起在国外做生意，肖芬她突发急症被送到医院，当天晚上就没了，我们连夜赶回来却也没有来得及看到最后一面，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一直耿耿于怀，抗拒来医院。”
“原来是这样。”方梨心中一阵难过，但是人总不能因噎废食。
门口的红灯灭了，沈墨池忙进去搀扶，方梨则是直接敲开了操作室的门，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之后，直接坐在电脑前查看刚才拍下来的影像。
她现在就要确认一下状况，不然等到片子出来，最少需要两个小时。
但是越看心里越发往下沉，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
小脑部位的脑梗死或者脑干部位的梗死都会影响前庭功能，造成平衡障碍，而脑梗死的面积较大或者出现在丘脑的话，也会有同样的症状。
前者病情还或许可控，但沈爷爷偏偏是后者，他不仅梗在丘脑，并且脑梗死的面积很大，情况很不乐观，可以说他现在才出现轻微病症，纯属是沈家上下悉心照料的功劳。
方梨一脸沉重的走了出来，发现爷爷和沈爷爷都不在，只有沈墨池自己。
沈墨池解释道：“我先让人送他们办理住院了。”
说完，沈墨池十分紧张的看着方梨，问道：“我爷爷他……情况怎么样？”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方梨便也没有隐瞒，直白的说道：“情况很不好，丘脑有大面积梗死，需要立刻手术。”
沈墨池呼吸一窒，身形微微晃动，而后拼命镇定道：“怎么会这么突然？这手术如果是你来做的话，能有几成把握？”
“我不行。”
方梨摇头，看他脸色陡然变白，赶忙又道：“我是说我做不了神经内科的手术，因为我是外科医生，但是我可以联系我的师傅，他门生众多，一定有人可以的。”
沈墨池差点被她的大喘气给吓死，听到她这样保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爷爷的身体一直不错，他从未想过竟然会这么突然就得了如此严重的病症，他着实没有任何防备。
“方梨，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多谢，一切就交给你了。”
沈墨池抬手想要拍拍方梨的肩膀，但是抬起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是没有落下。
*
方梨这段日子为了沈墨池爷爷的事情，简直要把同门的兄弟姐妹扒拉个遍了，可是信得过的都有来不了的理由，而手法不行的她又不放心。
“师父啊，你再帮我想想，到底还有谁可以帮我来做手术啊？”方梨一边撒着娇一边脸红，自己挺大年纪竟然还搞当年这一套。
林老实在是偏爱他这个小徒弟，国内能联系的都联系了，还能有谁呢？
“对了！”林老眼前一亮，“潼潼，你还记得你楚师兄么？他学成之后在国外专攻的好像就是神内方向。”
“楚师兄……师父你是说楚肖凌？”方梨提到这个名字之后，眼前蓦地一亮。
她怎么忘了这个大天才了！
连忙要来他现在的联络方式，打了个跨洋电话，没想到对面竟然秒接，“喂？潼潼？是你吗？”
方梨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存了自己的号码，“是我啊楚师哥，那个……我现在有一台手术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对面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回答：“只要你需要，我立刻回国。”
“真的？那太好了！”方梨简直惊喜万分，她没想到竟会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