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方梨接了过去，认真仔细的看着报告上边写的所有字。
越看，心越往下沉。
右腿胫骨断肢，还有手部和脏器的破碎肉块，确定来自于楚肖凌。
所以，他真的死了。
方梨心中有一阵恍惚，她才刚刚了解过他悲惨的身世，还没有消化完全，就突然接到了他的死讯，这让她十分难以接受。
沈墨池没有学医的经验，看不懂详细报告的数值，但是结论那一栏看得清清楚楚。
他皱眉，问道：“我还是不相信他死了，有没有可能是伪装的？”
“不会。”
方梨摇头，“对比采样的发丝是在他生活的公寓采集的，包括他入职时的体检，血型是吻合的。”
除非……除非他全身骨髓和血液都换到尸体身上，不然不会发生错误。
*
接连几天，方梨忙得脚不沾地，在下了最后一台手术之后，她几乎站立不住。
“方医生？”护士小陆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小陆心疼的道：“方医生，你别和自己较劲了，要不你就和曲副院长服一下软吧。”
“他做梦。”
方梨眸底闪过冷意，“他不过是一只阴沟里的臭虫罢了，他也就这点背后穿小鞋的能耐。”
她心中十分不屑。
自从那天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老院长就病了，他不仅拒绝一切人的探视，还直接辞了职。
院长之位空着，而曲江河作为医院的二把手，已经开始揽权了，并且急不可耐的搬进了院长办公室。
而他刚刚坐上那个位置，就给之前所有呛声讨伐过他的人施压，愿意归顺的人从此就做他身边的一条狗，而不愿归顺的人，就比如她自己，就被安排了超负荷的工作，逼着人自己崩溃辞职。
小陆心疼的擦着方梨额头上的虚汗，“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坚持不住啊。”
“我没关系，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方梨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还不等她走出手术室的门，就看到曲江河指挥着人把一个病人推了进来，看到她时好像还很意外一般。
曲江河夸张的哎哟一声，然后命令道：“既然方医生还在这，那这个手术就摆脱方医生了，你可是林老的徒弟，能者多劳，这个病人是开放性颅脑损伤，急诊那边刚刚送来的。”
说完，就草率的转身就走。
“我已经下班了。”方梨生气了。
她早在三个小时之前就应该下班，但是生生被加了一台手术，她是人，不是机器，也是会累的。
曲江河像是终于抓到了把柄一般，转过身来厉声呵斥：“方梨！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使命，病人现在就在你面前，竟然说你自己下班了？像你这种没有敬业奉献精神的人，怎么配当一个医生？不如赶紧给我滚蛋！”
“呵，我不配？”
方梨笑了，“科室里边有那么多医生，且晚班也有值班医生，凭什么偏偏就是我的责任？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女儿曲敏来做手术呢？怎么，是觉得她能力不够吗？”
“你！”
曲江河气的直瞪眼，他没有想到竟然被这贱丫头摆了一道。
他如果承认是女儿能力不够，那无异于是在打自己的脸，可若当众偏袒，今后他坐上院长之位，又很难服众。
“恕不奉陪。”方梨本想忍一忍，但此刻面对无耻的曲江河，她是一点也忍不了。
方梨走到门口时，一直站在病人旁边的年轻女人突然跪倒在她面前。
那女人紧紧揪着方梨的衣服，苦苦哀求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男朋友，这个院长不是说你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吗？求你给他做手术，他被人砍得已经昏迷，出了那么多血……医生，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说着，她竟然跪在地上梆梆的给方梨磕头。
“哎？你先起来。”方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生，竟会做出这种举动，被吓了一跳。
可她却不起来，只是哭红了双眼，紧紧盯着方梨，“我不起来，除非您答应我给他做手术，求求您了，如果治不好，可是一辈子的事啊……我们说好了明年就结婚的，如果他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该怎么办呀？”
女人说的情真意切，额头上撞击的伤口已经隐隐渗出血来。
方梨闭上眼睛重重叹息，“好，我答应你，给他做手术就是了，小陆，走一下术前流程，我进去准备。”
“多谢医生！多谢医生！”女人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鞠躬。
护士小陆担忧的看着方梨再次走回手术室的背影，也默默叹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术前信息录入表，例行公事的问着问题，女人全都对答如流。
“好，下一个问题，病人可否有传染病史？例如艾滋病、肺结核，乙肝等。”小陆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十分肯定的回答，但是眸底却透出一抹精光。
“好，问题都问完了，你在这边签字。”小陆把笔递给了对方，女人没接而是看向了曲江河。
曲江河立刻道：“走一下过程就得了，你快点进去准备。”
“可是……”小陆认为这并不合规矩，但是曲江河却扯着病人家属离开，小陆无奈，只能回了手术室。
门外，曲江河将人拉倒了消防通道内，抬头再三确认没有监控，才急吼吼的道：“剩下一半的钱，什么时候到账？”
那女人一改刚才的哀伤神色，而是冷笑着道：“放心，10分钟之内，曲院长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只要这次能得手，我姐妹还有大礼奉上。”
“哼，好说，本来我就看不惯那死丫头，正好除了她。”曲江河笑着在女人的臀部捏了两把。
*
手术室内，方梨看过了病历单和就诊信息，皱眉道：“家属怎么没签字？”
“是曲副院长没让签，他直接把人扯走了，我没拦住。”小陆自责道。
方梨一听到曲江河就心烦，“没关系，事后让她补上就好了，开始记录，病人的创伤深达硬脑膜内部，准备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