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互演手册 第77节

小说:东宫互演手册 作者:雪满头

宁珣轻笑了一声,声音却发冷:“世子自己逛也便罢了,硬拉着孤的人,是想做什么?”

“殿下言重。不过是偶然间行至此处,恰好遇见殿下宫中的人在此地练习骑术,便扶了一把。”

沈澈抬眼笑着道:“殿下不会连这,都要介怀罢?”

衔池眼皮一跳,赶在宁珣开口前上前两步,这才抬起头:“殿下,衔池刚刚记起,出来前营帐的炭盆忘了灭。这时候起风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早过了用炭的时节,不过猎场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出发前宁珣怕她夜里冻着,才叫人给备下。但她夜夜去学骑马,总能学出一身汗来,是以几乎也没点过炭盆。

衔池这一抬头,才发觉宁珣方才虽是在同沈澈说话,可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准确说,是从她的右手,慢慢移了上来。

她不动声色地在袖子上擦了擦方才沈澈碰过的那只手。

宁珣低头看她,神色不辨喜怒,顿了顿,方从马背上递给她一只手。

衔池握住他的手,顿觉身子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拉上马——宁珣自她身后贴上来,将她全然纳入怀中,一手搂住她,另只手绕过她拉住缰绳。

他自她身后冷冷抬眼,这才将视线投向沈澈。

居高临下,像是某种兽类在无声警告误入领地的其它野兽。

旋即一拉缰绳,自沈澈身前调转方向,“驾”一声,马蹄哒哒跑远。直至跑出一段距离,才听到后头悠悠一句“恭送殿下”。

沈澈目送着两人交叠的背影远去,抬手慢慢摸了两下衔池留下那匹马。

良久,才轻笑一声,翻身上马。

马越跑越急,风声猎猎,又是一鞭挥下去,衔池略有些不安,去握宁珣牵着缰绳的手。

风灌得厉害,她的手冰凉一片。

马蹄声还是变慢了一些,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但这儿离营帐还有一小段距离。

宁珣一言不发,只等衔池缓过这口气,便又慢慢朝营帐走去。

衔池刻意将自己完全窝进他怀里,手一直轻轻搭在他的手上,隔一会儿便捏一下勾一下的,半晌,终于听见他在身后淡淡问:“他找你说什么了?”

衔池转过头去看他,故意反问:“殿下怎么知道不是我去找的沈世子?”

“谁惯得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看她一眼,“真当我就那么好脾性?”

看样子是不大要紧。

衔池眨了眨眼,转回身去:“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殿下坏话。”

宁珣“嗯”了一声,权做回应,而后便没了动静。

衔池忍不住又回头看他,“殿下不问问是什么?”

“你会信?”

衔池微妙地一顿,扣在她腰间那只手霎时便一紧。

她转过去,看着前方,营帐近了:“谈不上信不信。”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久久停在她身上,却只听到他叹了一声:“若真有话,你大可自己来问我。”

衔池摇摇头:“不必问了。”

在马背上同他颠簸这一路,料峭春风一吹,思绪一霎之间倒清明了一些。

——沈澈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对她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她自认已经足够谨慎,可她面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自小便浸淫在权力的泥沼之中,步步小心,不能有半分疏漏,才能走到今日。

既然如此,比起一环接一环的揣度和猜测,她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真切感受到的东西。

局到底是不是宁珣借她设下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对她到底是几分真。

若真是骗她,那便骗吧。

反正她骗他的也不少,合该还他一些。

她不再多说,宁珣也没有强求。

营帐前,宁珣先一步跃下马,本习惯性地抬手去接她,手刚一伸出去,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骤然黑了三分。

衔池刚朝他伸过手去,见他收手,不由得怔了一下,以为他是真生了气。

她接受良好,刚要自己下马,腰上却突然搭上一只手,而后整个人一轻,被他径直抱了下马。

他脸色不太好看,抱着她直接进了营帐,衔池勾着他脖颈,不明所以抬眼看他:“殿下?”

他看她一眼,眼中笑意很淡:“猜猜我方才在想什么?”

他心思一向深得很,她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便只跟着问了一句:“什么?”

宁珣声音依旧淡然:“想什么时候能把沈澈那只手剁了。”

作者有话说:

round1

宁珣:你爹找你。

沈澈:你弟弟们都在陪你父皇。

round2

宁珣:孤的人(重音强调)

沈澈:殿下宫中的人(重音强调宫中)

round3

宁珣:我老婆有什么错?总有不知死活的人硬往她跟前凑罢了。

沈澈:你老婆和我是偶遇,四舍五入就是心有灵犀。

宁珣:这句话只有三个字说得对。

沈澈:?

round4

宁珣:(发动技能)当场带走老婆。

沈澈:(获得遗漏物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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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信殿下。”◎

太子抱着人几步便跨进来,营帐里等着伺候的宫人见这架势,头都没抬,纷纷恭谨退了出去。

看着宫人退干净,衔池笑起来,“本还以为殿下不介意呢。”

“不介意?”他冷笑了一声,字句间的醋意几乎溢了出来:“那我是不是还得送你回去,跟他好好叙叙旧?”

“当着我的面儿,他都敢碰你。”他将她放在榻上,却只从一旁的案几上拿了药膏来,在手上揉热了,才给她涂在掌心。

衔池手掌被缰绳磨起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有些地方破了皮,涂药的时候分外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平日里行事不会这么轻率……”

她只是隐约觉得沈澈今日不太对劲,怕是有诈,想着什么顺口便说了出来,完全没意识到话里的对他的熟稔。

宁珣手上一重,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很熟?”

衔池立刻抿了抿嘴,抬眼看他,又飞快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声音发虚:“也没有。”

她顿了顿,娴熟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侧脸,哄了一句:“自然熟不过殿下。”

话说完,她又觉得他好没道理。

按她那夜同他说的,她是多年前在发卖途中被沈澈救下的,那这么多年过去,她熟悉沈澈的行事作风,实在再正常不过。

宁珣露出几分笑意,没抬眼,只“嗯”了一声。

衔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在他虽不讲道理了些,但一向好哄。

他替她上完药,清干净手,拿帕子擦着,才同她一点点拆开来讲明白:“他是攻心。今日这一幕既然让我撞见了,照理说,怎么也该提防着你。风月之情,一旦有一方开始小心防备,种下了疑虑,往后便处处都是破绽。他跟你说的那些话,真假不论,慢慢你就会越想越真。”

“你若信不了我,便只能信他。如此才能一直处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下意识地会对“掌控”这两个字反感,闻言皱着眉:“那我要是谁也不信呢?”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喟叹一声,“若是谁都不能信,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事儿都得经自己的手才算放心。无时无刻不在猜忌、怀疑,确实能躲开不少明枪暗箭,但也日夜不得安宁。”

“最好是能如此。尤其在这京城之中,皇城之中,身居其位,有的人只能如此。”

“但是会很累。”宁珣抬手抚在她侧脸,看她看得专注,“所以,你可以信我。”

衔池无端记起前几夜他教她骑马。

她当初跟长乐学的时候,明明还算小心谨慎,有宁珣在,却像是换了个人,横冲直撞,敢得很。

兴许是初学的通病,过了小心谨慎的那一阵,便开始狂妄。

也兴许只是因为她心有倚仗。

她清楚宁珣的身手,也知道无论出什么状况,他也一定会护下她,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去试。

星垂旷野,不知名的野花洒在草地上,马蹄踏上去,溅起青草香。

她打马跑得急,甚至还不太能平稳停下来,却也没担心过——因为不必回头,就知道他跟在身侧。

只要她喊一声,他便能跃上她的马,带着她停下来。

她前前后后两辈子活的这些年岁里,头一回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莽撞都有人为她兜着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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