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下意识摇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奚澜誉明明是受害者啊。
就在这当口,奚澜誉也看着她,他那双薄凉的眼分明传达出一句反问:难道你不是?
宁枝有一瞬的怔愣。
奚澜誉叹息,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那磁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语气很认真,“枝枝,我只是心疼,心疼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
宁枝心头横亘这么久的事情,被奚澜誉三两句话就这么挑开。
她尚有些回不过神来。
其实在医院,每日人多眼杂,除开工作,八卦也少不了。
每一个意外的背后都是一个惨痛的故事。
宁枝听说过因为妻子被那样对待,而丈夫知道后,不加安抚反在妻子伤口撒盐,最终妻子不堪重负跳楼的故事。
她更听过,有的小姑娘因为穿着大胆,遭遇到不好的事情后,家长直觉她丢失一项重要的东西,每日在病房唉声叹气,惹得那小姑娘又患上抑郁症的事情。
见得多了,宁枝便觉得,或许在许多人的心中,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那一个,她都是被议论最多的那一方。
她以为奚澜誉至少也是会有一点点介意的。
毕竟……
可是没有,他真的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
宁枝心里,瞬间,好像有什么被人扯了一下,酸酸的。
她倚在奚澜誉怀里,亲亲他身前露出的那一片月几月夫,说,“你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话还没说完,宁枝腕便被攥住。
奚澜誉显然料到她要讲什么,他笑了声,“我知道。”
宁枝:“嗯?”
下一瞬,身体突然腾空。
奚澜誉索性将她抱起,他大踏步将宁枝扔到房间床上。
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什么。
奚澜誉吻了吻她的唇,轻笑着将东西塞到她手里,“要真感动,就破个例,今晚再让我试试?”
宁枝脸瞬间发烫。
她也很无奈,她明明还蛮配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好像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宁枝指尖扣了下掌心。
难道是因为……太有含金量了吗……
可是,宁枝甩甩头发,让她不理解的是,她明明在讲别的,奚澜誉到底是怎么又想到这上面去的。
奚澜誉轻笑声。
他显然看出她想法,俯身,他扣住宁枝的腰,微微用力,热气喷洒在耳畔,嗓音有些低哑,“宝贝,我又没吃上,我不惦记这个惦记什么?”
第63章
透过窗,天边滚着一团又一团的乌云,瞧着像是要起风,抑或在入冬前,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
窗纱被风吹动,送进一阵又一阵沁得人骨头发软的凉意。
宁枝不由瑟缩了一下。
同窗外黑云压阵截然不同的是,屋内灯火通明,那淡白的光兜头罩下,晃得人眼睛发酸。
奚澜誉伸手,覆上来,盖住。
光明被掠夺,紧接着,呼吸也被攥取。
窗户大开,灯火通明,而奚澜誉的吻轻柔而滚烫,澎湃又克制。
他们靠得太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彼此心脏间的共鸣。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
像寂静的海平面,无声暗涌。
尽管眼睛被捂住,尽管她是跟随节奏的那个人,但宁枝还是在这样明亮澄澈,任意敞开的环境里,觉察到一种微妙的羞耻感。
然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骤然放大的五感,她虽比往常要紧张得多,但状态却似乎还不错。
宁枝勾住奚澜誉的脖颈,往下拉了拉,她主动将唇贴上去,嗓音软软的,“我觉得好像可以……”
她睫毛颤了颤,扑在奚澜誉掌心,那轻微的痒意,不明显,却又丝丝缕缕地,在这当下,蔓延至心口。
奚澜誉勾唇轻笑,俯身,他呼吸稍重,吻也有些乱。
片刻,宁枝肩膀颤颤,泪再次不受控般涌出,只这一会,背后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就在这当下,在预备更近一进时,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震动声连续不停,在这安静到呼吸可闻的室内格外清晰。
宁枝听出是自己的,她挣扎着要去接。
奚澜誉先一步捞过她手机,不许她听,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了,附在她耳边,轻咬宁枝耳垂,嗓音低哑,“宝宝,继续。”
然而下一秒,铃声再次不折不挠响起,奚澜誉眉头皱起,有些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宁枝扒开他的手,小幅度挣扎,“别,先别……你看看是谁,万一医院有事……”
宁枝说完,奚澜誉闭一下眼。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神情明显有些烦躁,他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的名字,脸色更沉了。
宁枝伸手要去接,奚澜誉举高,也不给她,直接按免提,放在两人身侧。
纪斯何焦急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小宁,你现在赶紧来医院,五床病人有危险!”
这床的病人,宁枝早上跟纪斯何查房时刚见过,是个小女孩,长得挺可爱,就是看着很虚弱,宁枝心下不忍,特地多跟她聊了两句。
这才半天不到……
宁枝哪里还有心思,她推了推奚澜誉,要他让开点。
奚澜誉下颌线紧绷,他看眼那电话,沉声,“你们医院就你一个医生,这个点,还要把你叫回去?”
纪斯何那电话还没挂,闻言默了默,他立刻反应过来,怕是打扰到人家夫妻,他开口,支支吾吾的,“奚、奚总,是这样……”
宁枝见状,赶紧瞪了奚澜誉一眼。
他是真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很怕他吗。
宁枝抓过手机,同纪斯何说,“老师,您别听他的,我现在出发,马上到。”
说完,宁枝以防奚澜誉再讲什么,索性将电话立即给挂了。
这种时候被打断,是个人都会不高兴。
奚澜誉当然也不例外,他手臂屈起,神情明显不悦。
片刻,见宁枝有条不紊地在套衣服,奚澜誉又深深呼出口气,近乎无奈地,揉了下额角。
外面天早已墨黑,只是风依旧在吹,送来一地散落的月光。
宁枝就沐浴在那光里。
待她穿戴整齐,奚澜誉捞过床头柜的车钥匙,整了整微皱的衬衫,他站起身,垂眸,将那金属扣碰撞出“咔哒”一声。
同刚刚解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
宁枝这才抬了抬头,看向他,小声问,“你不生气啦?”
奚澜誉不置可否,他脸色依旧不大好,但固执揽着宁枝的肩,带着她向外走,“太晚了,我送你过去,结束给我打电话。”
他靠近时,宁枝嗅到他怀里笼着的淡淡雪松香。
宁枝说:“搞不好要到后半夜,你还是先回家?”
奚澜誉只坚持说,“不急。”
宁枝其实吃软不吃硬,奚澜誉这样,她反倒开始觉得他有点惨。
上车扣安全带时,宁枝想了想,偏头看眼奚澜誉,解释,“……今天这是特殊情况,一定是老师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会打扰到我们。”
奚澜誉闻言,看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嗯”了声。
他嗓音压得很低,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宁枝摸不准他什么想法,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将头转过去,看窗外倒退的风景。
约莫行至半途,奚澜誉突然开口:“枝枝,你这份工作,这么忙又这么累,真的有接着做的必要?”
宁枝皱下眉,“为什么没有,做医生很有成就感啊,而且这工资在普通人里还算可以吧。”
奚澜誉在红绿灯间隙,停下,看向她,认真说,“如果你需要钱,完全可以刷我上次给你的副卡,我记得你好像一笔都没刷?”
宁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看向面前的红绿灯倒计时。
3、2、1,绿灯行。
奚澜誉踩油门,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指骨敲了两下,“那卡没上限,如果想要别的,我也可以给你,枝枝,”奚澜誉顿一下,“你跟我在一起,真的没必要为一份工作这样拼命。”
宁枝实在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想,“我没有觉得自己拼命,我也没有觉得累,这是我选择的工作,那我认真负责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一瞬间,宁枝突然有点明白她对这段感情的不安感来自何处,她跟奚澜誉在社会阶层上的差异实在有如天堑。
当面临一些普通人的处境时,两人的想法便天差地别。
宁枝试图用简单点的方式进行沟通,她反问,“难道你会希望北辰员工,敷衍对待自己的工作吗?”
奚澜誉说:“我不会将他们半夜叫去加班。”
好吧,宁枝抿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