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论功行赏

邹润见无人反对,这才对陈宣交代起来,“陈宣兄弟,古人言:赏不逾时,罚不过夜,休要嫌我严苛,此时别个休息得,你却休息不得。离晚间开席还有两个多时辰,便依着山寨旧例,速速将赏赐的数目整理出来,要具体到人,此事可有难度?”

陈宣昨夜受邹润大恩,早有报效之心,直接跪在厅上,以头叩地,“寨主折煞小人,寨主为俺雪恨报仇,便如俺的再生父母一般,但有何事,直管吩咐,水里火里,俺陈宣也不皱半个眉头!钱粮赏赐之事,俺已有腹稿,现在就可报与寨主和众头领知道。”

“依照成例,昨日所得粮食布匹,牲畜等项,众人不得私藏,俱应收入公库。所得银钱五千贯,先分做两份,一份收入山寨公库,以备公用,另一份再大致分为两份,大的那份按人数发放给各头领,小的那份按照人数和功劳赏赐给山寨大小兄弟。”

“山寨头领四名,每人约得银钱三百贯。山寨大小兄弟一百三十余人,头目每人可得银钱约二十五贯,喽啰每人可得银钱约八贯!其间有立下大功者,因战负伤者,赏赐数目陈宣不敢擅专,还请寨主示下……”

见陈宣居然在未得自己授意之前便将此事做了筹划,邹润心中很是欣慰,但对于他这个赏赐方案,邹润却打算做些局部调整,就在他打算说出调整意见时,却见交椅上的杨林和邓飞联袂起身。

杨林性子老练,当先说道:“寨主容禀,非是俺兄弟不懂规矩,敢置喙山寨钱粮之事,实在是俺兄弟二人新近上山,不曾有半分功劳,此番赏赐万不可有俺们的名字。”

邓飞也随之表态,“寨主爱护之意,俺如何不知?只是无功不受禄,俺火眼狻猊好歹也是要脸面的人!”他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生怕被人误会成了爱财之人,“好大金银谁不喜欢?但俺只愿凭手中刀枪去取!”

这话叫陈宣听了心中一慌,他这份方案本就存了几分私心,原是为了向二位新头领卖好才加上了他两人的赏赐份额。但看这二人语气坚定,面色严肃,看来并不是假意推辞,而是肺腑之言。不由得暗自稀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不爱钱财之人?

“既然如此,那便如二位哥哥所言,这赏赐分例再改一改……”

杨林邓飞此举,早在邹润意料之中,这二人都是正经的好汉,自然不肯接受无功之赏,陈宣的小心思他其实也猜到了几分,但是并未点破,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决定权牢牢地抓在自家手里,底下人有些许小动作,邹润并不准备一棒子打死。

手指在交椅扶手上敲了敲,邹润沉吟片刻,说出一份新的方案。

“在原方案上做些更改,大的那份按照人数和功劳赏赐给山寨大小兄弟,山寨大小兄弟一百三十余人,头目每人赏赐银钱三十贯,喽啰每人赏赐银钱十贯。立有功劳者,视其功劳大小,再追加赏赐五至二十贯不等。因战负伤的两位兄弟,额外赏赐十贯,并且由山寨承担他们的一应医疗费用!”

“小的那份我与叔叔各取六百贯,杨林邓飞二位头领并未参战,此次赏赐就暂且不算他们的份额。如此可好?”

邹润说完,邹渊杨林邓飞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点了头,此事就算定下。

陈宣见头领们达成一致,便准备退下去着手分发财物,却不妨又被邹润开口叫住。

“且先去账上支取三百贯钱来。”

宋代铜钱一般一枚重4克,一贯铜钱按600枚算,每贯重5斤,三百贯铜钱就有1500斤,邹润要用钱,陈宣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抬过来几大箱铜钱,他只是很快捧着一个蒙着红布的大托盘进来。

三百贯钱约合三百两银子,差不多三十多斤重,饶是陈宣已用双手捧着,但仍旧显得有些吃力。

邹润下来掀开红布,盘上摆着六锭大银,每锭约重五十两,成色极好。这时邹渊已然明白邹润何意,他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丝不舍。

这可是上好的三百两雪花纹银……

邹润面带笑意,抓起三锭,走到杨林身前。“方才赏赐二位哥哥已然推却,些微薄礼,不才却是小弟私囊之物,哥哥们休嫌轻微,权做见面之礼,还请收下。”说完,将头一偏,示意陈宣将剩下将盛着剩下三锭白银的托盘送到邓飞面前。

好大的手笔!杨林邓飞不由得暗自咂舌。

他们一直在江湖上做些私商买卖,所谓私商,含义极广,包括但不限于贩卖私盐,走私马匹茶叶、销售赃物、赌博放债,甚至有时候还会兼职抢劫剪径。说白了就是什么来钱干什么,做得都是违法范禁的买卖,风险不可谓不大,年头好的时候,除却本钱和耗费,辛辛苦苦下来,一年也就增添些三五百贯钱进项。

寻常百姓小康之家的全部家产也就是这个数目的半数,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厚,杨林邓飞自觉有些烫手,面面相觑之下,再度推却。

“二位哥哥可是嫌弃小弟心意不足?那好,陈宣,去,再取三百贯来!”

眼见这两位直汉红着脸,说甚么也不肯收下,邹润没办法,只能佯装生气,那话相激。

邓飞杨林吓了一跳,杨林赶忙去拉住作势欲走的陈宣,邓飞则朝邹润苦笑着解释,“寨主恁地直折煞俺们了,俺如何敢小看寨主心意?寨主好意俺们自然心领,只是……”

“好!听到没有?邓头领说他心领了,既然心领了那就代表收下了。”邹润可不管那么多,拿住邓飞的话头,就强行将此事定下,“来人啊,将这些银子送到给二位头领准备的厢房里去!”

厅外看热闹看了多时的喽啰走上前来,笑嘻嘻的接过托盘,转过聚义厅,自往山后去了。山后早就备好了两件宽阔敞亮的厢房。

“好了好了,昨夜一夜未睡,我也困了多时,俺先去睡了,午饭使人送我房里来,晚宴再叫我起身。”

邹润连打几个哈欠,以回去睡觉为借口,示意喽啰将二人拦下,自己却瞅着机会就溜,临走时还不忘拉上了犹自不舍的邹渊。

这下二人没了法子,只得接受现实,陈宣又是个有眼色的人,借口要整理账目,也脱身溜了。

这时厅上走来两个喽啰,朝着杨林邓飞抱拳说道:

“寨主将令,二位头领新近上山,身边不可无人使唤,让俺二人各挑了五个机灵些的喽啰,专候二位哥哥调遣。”

先是不纠前罪,而后以礼相待,再是盛情相邀,最后变着花样的送与金银,还早早的安排好了房屋与人手服侍。

如此厚待,端的义气深重,直叫在江湖上苦熬多年还未找到容身之处的杨林邓飞二人打心眼里感动。

“兄弟,莫要推辞了,天可怜见,俺们这回算是遇见明主了。谁能想到,两年前结下的善缘此时开花结果,这些财物,还有服侍的喽啰俺们都收下,往后寨主但有差遣,俺们刀山火海,只顾闯将去便是!不可忘却这番恩情啊。”

“哥哥说的极是,俺也这般想哩。俺小时候爱去勾栏里听人说书唱戏,说那李世民当秦王的时候,魏征和尉迟恭都曾累次冒犯侵害于他,但是秦王却不计前嫌,极其看重二人,厚礼相待,终成史书佳话。俺观寨主言行举止间真有秦王之风,如此俺们便尽心尽力辅助与他,叫绿林之中也传播俺们的好名字。”

空旷的聚义厅中,杨林和邓飞红着眼睛,言语之间几番哽咽。

只有漂泊江湖多年,却无所依靠的人方才清楚明白这份难以言说的心境,这二人都是感情重义的汉子,邹润发自内心,毫无做作的各种举动,只叫他们打心眼里感动,当即互相勉励,只等着以后报此恩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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