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做殿下的狗,真是太荣幸了!

小说:蜀汉 作者:雨落未敢愁

是夜。

于禁偷偷打开城门,董茶那率大军入樊城,顷刻间便控制住了城中局势。

守成魏军还在睡梦中,便被冲入帐中的蜀军擒获了。

这其中,并非没有反抗。

譬如满宠,便率本部兵马,朝着将军府拼杀而来,在他看来,一定是城中有胆小怕死的内应,与城外无当飞军里应外合。

只要将于禁救出来,他振臂一呼之下,樊城内乱,亦可平息。

然而...

满宠一路浴血拼杀至将军府,看着在无当飞军中簇拥的于禁,他破防了!

他一心想要拯救的人,想要他力挽狂澜的人,原来才是那个胆小怕死的内应。

满宠当即破口大骂!

“于文则,你居然投降蛮军?你可对得起大王信重?君侯一生威名,毁于一旦了,你难道不知?”

他满宠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于文则会投降。

怎敢投降?

樊城还有万余人,守城还有希望的!

魏王不可能放弃樊城这重要之地的。

我等还未死战,伱这个领军主帅,怎么先降了?

“鼠辈,怎配封侯之位,懦夫!我呸!大王当真是看错人了!我满宠亦是错看人了。”

被满宠怒骂一声,于禁先还有羞愧之色,但当这满宠喋喋不休的怒骂,于禁恼羞成怒,双目当即赤红起来!

难道我不知道我声名狼藉了吗?

但我于禁,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不归降,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归降,这城中军民,皆要与我一死。

守在樊城死了,这死法太窝囊了!

又有什么意义?

“满伯宁,你现在投降,尚可活命,我知你乃忠心事主之辈,或可回魏王麾下,莫要自误了。”

与满宠这段时间的相处,于禁心中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我于禁做不了忠臣,声名必定狼藉,你满宠对魏王的忠心可鉴,把你送回去,也算是对魏王还恩了。

“吾受魏王厚恩,岂肯屈节于人!”

满宠凶狠的看向于禁,大声吼道:“来啊!于文则,敢杀我否?”

董茶那在一边看戏不嫌事大,他笑着看向于禁,说道:“君侯,如何?可有兴趣杀此人?”

杀满宠?

于禁心中抗拒。

“此人性命,便交由将军决断了。”

“哼!”

董茶那冷哼一声,他提着大砍刀走向满宠。

“你算是个好汉,不过...我董茶那最喜欢杀的,也是好汉!”

相比较软蛋于禁,这满宠虽然武艺不强,但忠贞之心,倒是日月可鉴。

“便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董茶那挥动手上大砍刀,朝着满宠而去。

“杀!”

满宠大吼一声,脸上的皮肉震动,以平生最大的力气,吼出一声来为自己壮胆提气。

铛铛铛~

两者短兵相接。

董茶那刀刀用尽全力,满宠虽是哀兵,但武艺却不是只靠拼命就能弥补的,只不到三个回合。

只听见‘噗’的一声,伴随满宠的惨叫声。

满宠的头颅便被董茶那斩下来了。

望着满宠头颅眼中的不甘之色,董茶那对左右说道:“这满宠虽武艺不怎样,但颇有勇气,将此人好生安葬。”

言罢,转头走向于禁。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侯,你放心,殿下的允诺,是不会变的。”

于禁面色阴沉,此刻只能点头了。

他看着尸首分离的满宠,再看看周围魏军望着自己的鄙夷眼神。

于禁心中难受,那一道道眼神,宛如一道道利刃攻击一般,朝着他心口猛扎。

他成过街老鼠了。

若再次选择,他是愿意成为地上尸首分离的满宠,还是愿意成为现在的自己?

不知道...

便是于禁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

南阳。

新野。

刘禅置宴接待南阳士族。

并通过文赋、军略、君子六艺等考校,遴选了十位俊才,充入讲武堂。

更是招纳了三十余位才俊,召为讲武义从。

更有不少南阳士族代表,如韩繇、宗惠叔等,充入刘禅帐中,为幕僚参军。

总之...

今日置宴,刘禅在自己身边给了南阳士族一个位置。

而同样的,南阳士族也投桃报李。

南阳郡内各城,除一二位被魏军重兵把守的,其他的都献城出降,斩魏军县令、守将,以迎蜀军。

糜旸在南阳的剿匪工作,有南阳士族的援手,原本停滞的事宜,一下子便进展颇多,过程顺遂起来了。

回到新野城府衙后院,便是刘禅,他此刻心中亦是感慨。

“得这南阳士族襄助,当真是如鱼得水啊!”

他刘禅毕竟是外来人,以这个时代的组织能力,你想要直接动员底层百姓,那难度是极大的。

想要在南阳这种士族盘根错节的地方编户齐民,丈量土地,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有可能,这要付出的代价,亦不是刘禅能够承受,或者说是愿意承受的。

刘禅能够在南中推行,那还是南中豪酋的战斗力不强,血腥镇压之下,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况且豪酋组织百姓的手法还是比较粗狂的,要对付起来,也相对容易。

而南阳这些士卒战斗力不俗,且在汉中王幕府之中,亦有不少南阳出身官吏,直接在南阳把他们老家给掏了,恐怕蜀汉君臣离心,便在不久时了。

这些士族子弟愿意跟着他刘禅,便是想要得到好处的。

好处不给,反而要掘我士族之根?

谁还会跟你?

而且南阳士族,与南中豪酋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啊!

南中豪酋手底下顶多只有些部曲奴隶,而南阳士族不仅手底下有庄卫部曲,更有一张利嘴,会煽动人心。

若引得南阳士族仇怨不满,他刘禅岂能在南阳扎下根来?

“有南阳士族襄助,看来这南阳的局势,便被郎君牢牢掌控在手了。”

关银屏看向刘禅,此刻眼睛眯成月牙儿。

方才南阳士族中,有士族愿送女为刘禅妻妾,以示恭顺,却是被刘禅以大业未成,不可骄纵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关银屏在后面看着,便以为刘禅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拒绝的。

此刻心里面就像是喝了蜜一般,可甜了。

“南阳士族如今愿意助我,乃是我等在南阳取得了优势,但若是魏军得到优势,那他们又会毫不客气的,将我们丢弃,转而投靠魏王曹孟德。”

这些士族,都是利益动物。

曹操占据南阳之时,亦是有不少南阳子弟去许都为官。

刘禅开办诗会雅集,也有南阳士子前来效命。

谁赢他们帮谁。

至于忠心?

对于这些士族说忠心,那就是侮辱了忠心这个名词!

士族无忠心。

好消息是,士子还是可以培养出忠心来的。

今日招纳入内那些南阳才俊子弟,其中还是有不少可塑之才的。

洗洗脑,为我刘禅的大业奔走效命,为蜀汉大业添砖加瓦,这还是可以的。

“徐晃率大军已在叶县,恐不日便要攻伐宛城,挡住这此番魏军攻势,这南阳,才算是真正的被我等掌握在手。”

关银屏轻轻点头。

“只要有郎君在,便是魏王亲至,我看都不是对手!”

这段时间跟随刘禅,关银屏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是服从刘禅了。

我还真不是无敌的。

刘禅摇了摇头。

前面能够取胜,不过是有历史视野,加上真的有一些天命的成分在里面。

后面的路,便是刘禅不知道的了。

要想取胜,走出一条路来,便真得看本事了。

“还是歇息歇息罢。”

刘禅躺坐在主位之上,拿起案牍上的兵书,仔细端详起来。

关银屏则是很是自觉,马上跪坐在刘禅身后,纤手微动,帮刘禅揉肩捶背,舒缓身心。

刘禅顺势倒在关银屏怀中,枕在美人腿上,那触感非同一般。

今日与那些南阳士族的人置宴饮酒,也是废了不少脑细胞的,加之这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脑子晕晕沉沉的,也算是有工伤了。

不过...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在帐中,便好好歇息一番。

醉卧美人膝,红袖添香,他刘禅已经是办到了。

至于醒掌天下权,还在奴隶当中。

只可惜,想要闲适过活,对于刘禅而言,那还是一个奢望。

这不...

在大帐之外,‘电灯泡’费祎的声音已经是响起来了。

“殿下,樊城急报。”

樊城...

刘禅估摸着时间,这才第三日,莫非已经有成果了?

是阿会喃太勇猛,还是那于文则太不堪?

刘禅从关银屏怀中起身。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得干正事去咯。”

关银屏嘟着嘴,眼中也升起些许不满之色。

哼!

好不容易能与公子独处,这还没按摩一刻钟,便又有人来搅扰了。

关银屏现在发现,她是越来越喜欢伺候刘禅了。

给郎君揉肩捶背。

谁也别跟我抢!

即便是心中不满,关银屏也只得起身,站在刘禅身后。

“进来吧。”

费祎低头入帐,无视关银屏稍有怒气,埋怨的眼神,只是将奏报递到刘禅面前。

事情办完,费祎赶忙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殿下,属下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你先别走。”

“诺。”

费祎只好硬着头皮再帐中候着。

打开奏报,观这奏报中的内容,刘禅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了。

“不错,阿会喃算是给我长脸了,还有这徐子明,又立大功了。”

费祎见刘禅满脸是笑,便知晓这奏报的内容了。

“樊城三日便攻下了?”

刘禅轻轻点头,说道:“于文则投降了。”

投降了?

费祎长大嘴巴,心中有些震惊。

便是关银屏,脸上亦是有不可置信之色。

投降了?

“那于禁可是与父亲一般的英雄,居然会怕死?”

于文则可是魏王曹操麾下,不次于曹仁的大将。

如此有声望的主将,居然真的投降了。

关银屏一脸佩服的看向刘禅。

“之前殿下与我说那于文则在绝境之中必会投降,我当时还反驳了,如今看来,是殿下有识人之明,费祎服了!”

似于禁这种英雄,殿下在几日之前便说他会投降。

当时帐中众人,没有一个赞同刘禅的。

都认为攻伐樊城,乃是一场硬仗。

若如此简单便能够攻下樊城,前将军关羽也不至于一直围而不攻。

只能说...

这于文则实在是徒有虚名,不过如此!

“郎君当真神机妙算!”

关银屏看向刘禅,眼中春思荡漾,眼中更是水波泛起,在不知名的幽深山谷中,更是流水潺潺起来了。

“今日,阿会喃便会带着于禁过来拜见。”

阿会喃立功心切,刘禅心中已知,至于于禁如何安排。

那自然是安排在身边了。

让他领军上前,刘禅现在还不放心。

尤其如今南阳是在对魏军作战的情况下。

“败军之将,有何好看的?还是降将,哼!”

对于怕死的于禁,关银屏心中满是不屑。

“于禁投诚,我等自要善待,对这些降将加以重用,待魏国势弱,来降我者,必定络绎不绝。”

只要取得战略领先,又有收降重用的榜样在,日后刘禅要攻城,恐怕不会经常遇到坚城死守的敌将了。

他老爹汉中王刘备有仁义之名。

他刘公嗣自然也要有仁义之名。

争天下,靠的便是人心,靠的便是名望!

“文伟,你去准备上好的酒菜,我要设宴招待于文则。”

“诺!”

费祎知晓刘禅心思,马上便去准备了。

....

新野城外。

阿会喃与于禁皆是骑着战马,此刻停在新野城外。

阿会喃此刻心中激动。

时隔多日,终于又要再见殿下了。

尤其是方才还打了个漂亮仗,他这个无当飞军的主将之位,应该是可以坐稳固了。

樊城已下,那他手上的无当飞军,便可调往前线了罢?

与魏国猛将搏杀,扬他阿会喃之名,便就在眼前!

与阿会喃壮志踌躇不同,于禁则是阴沉着脸,眉头时不时的皱起来。

这汉中王太子,当真会重用他这个降将?

自他投降之后,身边的人,不管是魏军,还是无当飞军,看他的眼神里面都充满着鄙夷。

殿下或许也如这些人一般,认为我于文则是贪生怕死之辈罢?

但...

人想要活着,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樊城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他再坚守,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一脸鄙夷看向他的人,难道不想一下,若他于禁不投降,尔等性命能保否?

他于禁是救了数万人的性命!

他不是懦夫!

可...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明白呢?

“前方便是新野了。”

阿会喃看向自己的‘战利品’,脸上的笑容是不加掩饰的。

于禁轻轻点头,但后背、额头,手心,却是不自觉的开始冒起汗来了。

越走越近。

在护城河吊桥上,昏黄的火把的光芒掩映下,阿会喃见为首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汉中王太子刘禅。

他赶忙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向刘禅,当即在刘禅面前半跪行礼。

“末将阿会喃,参见殿下。”

刘禅上前,将阿会喃搀扶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其厚实的肩膀。

“三日而下樊城,无当飞军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你阿会喃的名声,不日将响彻九州!”

阿会喃面色激动,他看向刘禅,说道:“全赖殿下洪福,末将不过是跟随殿下的脚步罢了。”

“你的功劳,我心中有数,放心,日后这仗有得你打的。”

与阿会喃叙旧之后,刘禅看向阿会喃身后的于禁。

于禁此刻身披甲胄,壮硕的身板,高大的身躯,无疑显示出为将者的气魄与武力。

只是此刻于禁面色低沉,头上的发丝亦是杂乱,让其看起来有些失意与狼狈。

“君侯,小子刘禅有礼了。”

刘禅上前,先是给于禁行了一礼。

“这如何使得?”

于禁受宠若惊,心中反而是慌乱起来,他连忙上前扶起刘禅。

“败军之将,背主之徒,已无颜示人,焉敢受殿下之礼?”

于禁面有羞愧,根本不敢与刘禅对视。

“君侯谬言了。”

刘禅却是一脸带笑的看向于禁。

“君侯非但不是败军之将、背主之徒,反而是忠臣,是良将!”

于禁苦笑着摇头。

“殿下莫要打趣了,再说下去,于禁便要无地自容了。”

刘禅面色郑重,认真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真心吐露一般。

“将军不惜自污名声,亦要护数万人性命,岂非有良苦用心?若非君侯受降,樊城中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刘禅的一番话,让于禁眼眶通红,老泪直接是在脸上纵横起来了!

殿下他,懂我啊!

这全天下,还是有懂他于禁的人!

感动!

于禁泪水止不住的流,而刘禅的话语却还没停。

“君侯之前被曹贼蒙蔽,以为那曹孟德乃忠君之辈,故为其征战。如今此幡然醒悟,知晓那孟德非是汉臣,实乃汉贼,拨乱反正,乃顺义潮流,非但不是背主,反而是忠于陛下,忠于我大汉,君侯何须要自责?”

刘禅抓起于禁的手,轻轻的拍着其手背,说道:“君侯的忠心,君侯的苦心,禅知知矣。”

“殿下啊!”

于禁当即跪伏下去,抱着刘禅的腿失声痛苦起来。

这一日受到的委屈,这一日受到的白眼,似乎都是值得的。

殿下他懂我!

殿下他真没食言!

刘禅亦是伏下身子,他看着涕泗横流的于禁,说道:“若君侯立下大功,所有的流言蜚语,皆会散去,而在我刘公嗣麾下,自有你立功的机会!”

在一路上来,于禁已经是知晓了这一个月来襄樊、南阳的战局变幻。

水淹七军、偷袭宛城、攻拔新野、埋伏文聘...

这些事情,与面前的这位少年,有脱不开的关系。

跟着殿下,我于禁未尝不可如那西下的太阳,重新东升出来!

他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在刘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得殿下如此看重,如此宽慰,于禁日后,便只能以死相报了,殿下放心,我于禁是忠是奸,是小人懦夫,还是英雄,日后,自然会让天下人看清的!”

被人冷眼相待的这一日,当真不如死了算!

他于禁身上的屈辱,身上的污点,他会亲自洗刷干净的!

“好好好!”

刘禅眼中亦是流露出欣慰之色。

“君侯久经战阵,对魏国情况,更是了如指掌,禅有很多问题,需要向你请教的,现今,城中已备好酒席,请!”

“请!”

刘禅挽着于禁的手,两人快步入城。

殿下怎么不挽着我的手呢?

阿会喃有些嫉妒的看向于禁。

我可是立了大功的!

看着阿会喃一猛汉,脸上露出幽怨之色,费祎笑着上前说道:

“殿下此乃收心之举,正因为那于禁是外人,殿下方才要做出举措,给外人看,而将军乃殿下肱骨,宛如臂膀一般,既是自己人,也不需要弄这些虚礼了。”

听了费祎这番话,阿会喃心中的嫉妒马上消散了。

确实!

殿下对我的信重,已经不需要用挽手来体现了。

我若是立功,殿下难道还不为我叙功?

想到此处,阿会喃的心情重新变好,仰首挺胸的跟着刘禅入城去了。

费祎看着一旁嘟着嘴,一脸幽怨的关银屏,这他可劝慰不了了。

他马上把头低下,装鸵鸟,快步跟上阿会喃的步伐。

哼!

又是收心!

今夜,怕她又只能独守空房了!

也不知道郎君怎么喜欢和这些臭男人抵足而眠的。

难道是我不够香?不够软?

是夜。

新野城中府邸,刘禅与于禁、阿会喃等人尽情畅饮,到了晚上,刘禅与于禁抵足而眠,双方彻夜交谈,一夜未眠。

抵足而眠,收买人心,老刘家的传统,可不能丢咯!

....

“小关将军居然要我等前来拜见殿下。”

从宛城城中出发,东里衮、宗子卿带着五百士卒,朝着新野的方向而去。

两人心中都有疑惑之色。

“兴许是小关将军将我等当成自己人了。”

他心情倒是不差。

“那汉中王太子刘禅,这几个月来风头正盛,如此英雄,我东里衮倒是要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

“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固然英雄,但有何好见的?立功!立功啊!”

他宗子卿将宗家族女送入关平房中,为的便是受到关平重用,以期能够掌控城中兵卒,在关键时刻,可立天功。

结果呢?

这几日全在处理案牍之事,唯一的收获,可能便是蜀军在宛城附近的布防图了。

但这点消息,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能够将宛城献与魏王,那才是可封侯的天功!

“万一待在新野不回来了,为之奈何?”

他知晓关平可能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

不然不至于让他们去拜见刘禅。

拜见汉中王太子,若是能够得到刘禅的重用,那无疑是平步青云,日后前途自有之。

可...

那汉中王不过占据益州、荆州二地罢了。

如何是魏王的对手?

在宗子卿看来,只要魏王稍稍用些实力,那云长必然不敌,南阳肯定也是会回到魏王手中的。

跟着那汉中王太子刘禅,没前途!

“既来之,则安之,莫非子卿要逃往许都?”

现在确实是逃往许都的最好时机。

只是...

他一个人逃到许都,有什么作用?

他要立功,他要做两千石的大官!

“见了汉中王太子之后,再说罢!”

现在,他也只能如此了。

...

翌日。

刘禅顶着两个黑眼圈,此刻吃着烧饼喝着肉菜羹。

在他身侧,关银屏一脸不开心,她双手抱胸,只是喝了点肉菜羹,便不再吃了。

“不吃了?”

“饱了。”

给你气饱了。

以后跟那些臭男人一起睡去罢!

关银屏哼哼唧唧,把头撇在一边,都不拿正眼看刘禅。

这妮子...

刘禅轻轻摇头。

不就一晚没跟你睡一起,至于吗?

“吃得少,小心饿肚子,今日我准备去南阳各地探查情况,了解民风,若是饿的马都骑不了,我可不带你去了。”

要出去探查情况?

关银屏美目一亮,她赶忙点头。

“我吃!”

她当即端起饭碗,一口便将一碗肉菜羹喝下去,再抓起一张大饼,囫囵的便咽下去了,然后又喝了一碗肉菜羹。

吃饱喝足之后,刘禅带着关银屏、于禁,费祎等人,随行千余人马,便要出城去巡查南阳各地。

不想还未出城,便与宗子卿、东里衮撞个正面。

东里衮见众人环绕之中,那众星捧月中心的那个少年,自然是知晓他的身份的。

汉中王太子刘禅!

只见这刘公嗣有张俊朗清秀的脸孔,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亮的长发披散在两肩,藏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说不出的洒脱,俊秀,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这汉中王太子,果然名不虚传,仅从外貌观之,便知他非是寻常了。

而宗子卿此刻打量着刘禅,心中却是另外一种看法。

立功!

若是能够将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俘虏了,将其献与魏王,这亦是大功一件!

不过...

这种大胆的想法,很快便从宗子卿脑中里面驱赶出来了。

此地可以说是蜀军腹地,他手底下才五百人,而汉中王太子刘禅麾下的精卒只比他多,不必他少,能擒住刘公嗣便已然是上天保佑了。

还要将其带到许都,那更是痴人说梦。

“臣南阳太守东里衮,拜见殿下。”

东里衮很是识趣,从马上一跃而下,当即对刘禅大礼参拜。

宗子卿马上也反应过来了。

“臣南阳功曹宗子卿,拜见殿下。”

刘禅见地上跪伏着的两人,当即说道:

“你们起来罢。”

出于尊重,刘禅还是从马上下来了。

他将两人搀扶起来,说道:“昨日关将军的手书我看了,二位能献城而投,及时弃暗投明,如今在我手下任事,只要尽心,封侯拜相,不是问题。”

东里衮起身,感佩说道:“近日来,多次听闻殿下名声,这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如今见到殿下真人,果真如此!殿下有龙凤之资,当真有紫金之气,真龙气象。”

宗子卿看着东里衮,心中颇有些鄙夷。

你的骨气呢?

怎么一见到刘公嗣,直接就开始献媚了?

我们可是要献城魏王,为魏王立功的啊!

“殿下如面,当真有神武之资,宗子卿佩服。”

人家东里衮都如此夸赞着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了,他若是不说些什么,岂不是突兀了。

宗子卿也只得夸赞刘禅一声。

“哈哈哈!”

刘禅大笑两声,对此二人的识趣,倒是颇为欣赏。

这人在高位上,听到的自然都是好听的话。

忠言逆耳,如今刘禅已经是越来越少听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自我认知,刘禅还是知晓的。

紫金之气,真龙气象?

等我刘公嗣取得天下了,那自然就有了。

就是没有,也有人会说有。

但若他刘禅兵败如山倒,便真有紫金之气,真龙气象,又有谁会承认呢?

成王败寇,并不是从嘴上说来的,而是从刀剑上搏杀来的。

“我今日要巡视南阳,怕不能接待二位了。”

东里衮连忙在一边说道:“我为南阳太守,对南阳郡的个中情况,都有了解,如若殿下不嫌弃,还望属下能跟随左右。”

跟随左右?

若是将殿下引到宛城,或许...

宗子卿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还望殿下允许我等跟随左右。”

刘禅看向东里衮与宗子卿两人,微微颔首。

“也罢,我准你二人随军跟从。”

当然...

他们手上的五百人,肯定是没办法跟随的了。

让宗子卿失望的是,刘禅并没有前往宛城,而是向西北方向而去。

此行去的,便是穰县。

等刘禅等到到穰县之时,已是夕阳时分了。

穰县外,廖化与向宠所率大军,已经是将穰县团团围住了,之前矗立在穰县外的营寨,也是被提前拔除了。

若非是顾忌损失,以及后面冠军县城的魏军援军,这穰县早就打下来了。

刘禅一行人赶到,廖化与向宠在今早便受到消息了,此刻赶忙在营寨外相迎。

“末将廖化(向宠),拜见殿下。”

“无须多礼。”

刘禅脸上带笑,说道:“情况如何了?”

廖化面色沉静,说道:“昨日方才拔除敌军城外营寨,杀敌千余人,至于这穰县,殿下有命,不得强攻,我等便只能围城了。”

向宠眼中战意十足,让文聘逃脱,如今他还是耿耿于怀。

“这穰县连新野都不如,还请殿下许我去攻城,不出三日,必能下攻下穰县,将文聘的人头,提于殿下身前。”

刘禅却是微微摇头。

“有战意是好的,但只有战意,却是不行的,文聘之事,你何须耿耿于怀?如今连分寸都失了?”

刘禅看向向宠,言语神情之中,已有责怪之色。

“殿下,我...”

向宠张了张嘴,想想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言所行,直接沉默下来了。

“文聘难道与你有仇怨?”

“我与文聘,自然是没有仇怨的。”

“不过是伏击未成而已,难道日后你行事,不得成效,心中不顺遂,便要每日记在心中,为得心中顺遂,便连大局也不顾,置麾下兵卒性命于不顾?可是?”

刘禅一番话,将向宠说的冷汗直流。

他连忙跪伏在刘禅面前。

“今日听殿下一番话,宠心中已知错,那文聘本与我无仇,如今末将一直记挂在心,被仇怨冲昏了头脑,是我癔症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刘禅将向宠扶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谁都无法保证自己每件事都能做成,都能做好,便是我也不行?”

殿下也不行?

“不,只要是殿下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在向宠心中,刘禅便是无所不能的。

“哈哈哈,你高看我了,难道我能让魏王曹孟德俯首称臣?我能让江东为我所用?最起码现在都不能!”

若我刘公嗣无所不能的话,便让那甄宓送入我帐中。

连这一点都无法办成,还说什么无所不能呢!

“调整好心态,我现在问你,这穰县,如何能破,这南阳,如何平定?”

穰县如何能破,南阳如何平定?

向宠在一边思索起来了。

刘禅看向于禁、宗子卿、东里衮、费祎等人,眼中有着期许之色。

如今他帐下有才学者不胜枚举,能出谋划策者那就更多了。

“诸位不妨也一起思索。”

宗子卿想了片刻,马上说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自然是上上策。”

刘禅看向宗子卿,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宗子卿的看法。

“不错,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上策,那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禁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某与那文聘、徐商颇有交情,若我为说客使者,入穰县中,便可劝降此二人,可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立功立功!

现在功劳还真在自己面前了。

于禁在魏军之中,颇有声望。

尤其是这个徐商,之前还在他麾下做过部将,有这层关系在,他于禁有把握能用嘴下穰县。

“君侯乃千金之躯,不可深入险境。”

听刘禅此言,于禁顿时急了。

“万事皆有危险,此事末将十拿九稳,还请殿下放心。”

富贵险中求!

不冒点险,如何能够立功?

韩繇此刻上前献策道:“这穰县县尉,乃是我堵阳韩氏出身,属下书信一封前去,他定然会拨乱反正,至深夜,自当会打开城门,迎我等入城。”

这得到南阳士族支持的好处,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用命攻城?

用得着吗?

人家守城的就是南阳士族的人,为官的也是南阳士族的人,便是那文聘再是忠心,再是想要为魏王卖命,他手底下的人可不为他卖命。

刘禅笑着看向向宠,说到:“如此,你可明白了?”

明白!

向宠重重点头。

“听殿下一番话,宠犹如读了十年书一般,原本我热血上头,被仇怨遮蔽双眼,一心便想着攻城拔寨,却不知有更好的办法,哎!若非殿下到来,险些让将士们白白牺牲了。”

刘禅轻轻一笑,说道:“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铭记在心,为将者,为帅者,切不可意气用事!”

向宠对着刘禅抱拳行礼。

“学生明白了!”

似殿下这般谆谆教导的师者,还有几人?

向宠对刘禅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

“子洪,与穰县县尉联络之事,便交由你来做了,两日后,拿下穰县!”

韩繇重重点头。

“殿下放心,拿下穰县,乃是十拿九稳之事!”

“很好!”

刘禅环视营寨前的手下谋臣武将,笑着说道:“待在营外算什么事?还不接待一二?”

廖化与向宠连忙告罪,连忙说道:“殿下,请!”

....

深夜。

宗子卿走到东里衮的营帐外,与刘禅相处一日之后,他有些夜不能寐了。

“府尊,可睡下了?”

东里衮营帐之中,未传来人声。

“府尊,可睡下了?”

宗子卿声音放大了不少。

营帐中还没有反应。

“府尊,可睡下了?”

这次他的声音,已经引来了周围巡视士卒了。

见是宗子卿,又各自散去了。

在东里衮营帐之中,终于传来东里衮的声音。

“我在。”

只见营帐中淅淅索索一阵,然后点起亮光。

“进来吧。”

宗子卿走入营帐,见东里衮身披单衣,此刻正打着哈欠。

“原来府尊亦未寝。”

东里衮满脑子黑线。

你才没睡了,我明明睡得正香,给你吵醒了!

“都什么时辰了,到此作甚?”东里衮语气不善,任谁睡得好好的,被吵起来,这心情都不会太美。

“哎!”

宗子卿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见汉中王太子,我心中有触动,此真人杰也!”

不管是收心麾下将校,还是出谋划策,指点迷津,那刘公嗣简直就像是天生的领导者一般。

他手底下的谋臣武将,对他那是死心塌地的跟从与崇敬。

尤其是简单的了解了讲武堂与崇文馆后,宗子卿心中便更加明白,这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绝非是池中之物!

才几日,便将南阳士族都争取在他身边了。

如今在他帐下出谋划策的人,还有一个与他同宗的,宗惠叔。

这汉中王太子刘公嗣,有明主之相啊!

看着宗子卿脸上纠结的模样,东里衮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我观汉中王太子,非是等闲人物,这南阳已在他手,要想被魏军夺去,恐非易事,子卿已将同族之女嫁与关平,与汉寿亭侯已是姻亲,如今在殿下帐下做事,未尝不能立功。”

其实他宗子卿心中纠结的,还真是这个。

“只是...我已将宛城布防图送至叶县,如今已为魏军内应,为之奈何?”

当日与魏军联络的,便是他宗子卿与东里衮还有应余三人。

东里衮却很是洒脱。

“殿下乃豁达之人,他能容下降将于禁,为何容不下我等,况且,与魏军联络,未尝不可为你我立功!”

宗子卿眼睛逐渐亮起来了。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既然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如此有本事,那我还反个屁!

反正都要做两千石大臣,在哪边做不是做?

投刘一念起,刹觉天地宽。

“府尊所言极是!”

反正都是做狗,能做殿下的狗,乃是他宗子卿的荣幸!

魏王?

那是谁?

真不熟!

现在宗子卿眼里只有汉中王太子刘禅!

他现在才是我宗子卿的主公,至于魏王曹操,有多远滚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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