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压根就没想着在银圆上面捡漏。
民国时期的各种银圆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最有名的袁大头就有七十多个版别，孙小头也有三十多个版别，还有各种军阀、地区发行的银圆，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好几百种，想要全部认全几乎不可能。
流通最多，存世最多的还是袁大头，其中最贵的当属签字版，一枚中圆签字版袁大头曾经拍出过两百多万的高价，甘肃三年加字版今年也拍出过一百多万的价格。
而最普通的民国三年版也就是中百或者大百，中间价格差距极大。
所以有时候一些人就会利用中间细微的差异来骗人，张诺刚才上当的原因就是这个，以为自己捡漏了，其实是上套了。
这个地摊老板摊上的银圆少说也有几百枚，何仁倒是可以通过鉴宝眼捡漏，他也相信肯定能捡到漏，但是他不能这么干。
几百枚银圆挨个看？看完何仁估计就得直接晕过去。
而且老板敢把甘肃三年版改成甘肃三年落叶版，显然对银圆非常了解，何仁要是看上什么漏了，他也不敢保证老板肯定认不出来。
想要让老板付出代价，那就要从老板不擅长的地方入手，刚巧何仁看到摊上居然有一个苹果尊。
顾名思义，苹果尊就是外形很像苹果的瓷器瓶子，是康熙时期比较典型的瓷器之一，用途大多是水盂，也就是装水，用来给砚池加水用，所以也有文房四宝第五宝之称。
苹果尊分为缩颈和无颈两种，无颈的更像苹果，缩颈的有点像花瓶，只不过没有那么大而已。
摊上的这个是无颈的，张诺小声问道，“这是苹果尊吧？康熙的？”
何仁不置可否，而是看向老板，老板也有些奇怪，他其实不怕何仁找事，他研究银圆有二十多年了，在整个琉璃厂都有名，自认为没人是他的对手，结果没想到何仁问的却是一个瓷器。
这个苹果尊是老板串货串来的，确实是康熙时期的无疑，只不过尊口坏了，有修补的痕迹，他当时收的时候只花了5000块。
古玩行里有一句话，叫“瓷器起毛，不值分毫”。
意思就是相比完整器，只要有一个小缺口，价值也会大跌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就像何仁问的这个康熙年间的釉里红苹果尊，很明显是官窑的，如果是完整器，大概能卖个三十万，而这种有修补痕迹的，只能卖三万左右。
地摊老板当然不会把苹果尊被修补过的事情主动说出来，“这个不卖，这是我个人收藏的东西。”
何仁微微一笑，老板明显是在欲盖弥彰，不卖？那你摆出来干什么？
“老板，我是真喜欢这个苹果尊，你开个价吧。”
“也罢。”这个老板的演技明显不太行，“既然老弟喜欢，那就三十万吧匀给你吧。”
何仁还没说话，张诺先跳起来了，她被摆了一道本来就不爽，现在见老板狮子大开口，自然不爽。
“什么就三十万？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老板则是满不在乎，“是你们要买我的东西，又不是我非要卖，不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何仁笑道，“老板，我确实是诚心想买，你要价三十万没问题，但是你得让我知道值不值吧？”
“那肯定值啊。”老板见何仁真有兴趣，自然不会拒绝，他拿起苹果尊介绍道，“你看这颜色，这叫釉里红，你知道嘛是釉里红吗？”
“略知一二。”
“呦呵。”老板奇道，“那你说说看。”
何仁的主业是直播，肯定要科普一些鉴宝知识，恰好他的理论知识比较厚实，张口就来，“釉里红始创于元代景德镇，和元青花的工序差不多，以氧化铜为呈色剂，于瓷胎上绘画纹饰后，罩施透明釉，然后入窑在1300℃左右的高温还原焰气氛中一次烧成。”
“釉里红属于釉下彩的一种，对温度要求极高。如果温度过低，颜色就会变黑；如果温度过高，颜色就飞了。一般误差不能超过10℃，这对于古代窑工来说非常困难。所以釉里红也非常稀缺，历史上只有元朝、明朝永乐宣德时期和清朝康熙乾隆三个时期充分烧造过，其他时期则是相当罕见。”
“这个釉里红苹果尊明显是康熙时期官窑出品，属于釉里红线绘，就是在瓷胎上用线条描绘各种不同的图案花纹。”
“大家可以仔细看，苹果尊的腹部非常圆润，还描绘着是梅、兰、竹、菊，并且没有飞红，算是一尊佳品。如果是完整器，三十万还真不算贵。”
老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心想着这回捞着了，眼前这个小子明显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主，只看圈底和腹部，还主动说了三十万不贵，老板肯定能大赚一笔。
张诺和宝友们也懵逼了，先不说这玩意到底值不值三十万，何仁不是说要帮张诺找回场子吗？怎么突然开始夸起老板的东西好了？这也不是讲价的套路啊。
何仁当然不是傻子，他要说“但是”了。
“但是！老板你这个苹果尊可不值三十万，我看也就三万吧。”
擅长过弯的何仁又给大家的腰闪了，刚才不还三十万吗？怎么就三万了？
老板脸色一黑，“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何仁哈哈一笑，“老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完整器确实值三十万，可你这个苹果尊不够完整啊。”
“你别胡说啊，哪里不完整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苹果尊底部和腹部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尊口，我都不用上手，就知道是修补过的，火气很大。”
老板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没想到何仁不上手都能看出问题。
何仁继续补刀，“要不老板你看看苹果尊的内壁，里面肯定有修补过的痕迹。老板你是行家，该不会不知道瓷器起毛，不值分毫的规矩吧？”
老板一时语塞，何仁趁热打铁，“想必这个苹果尊也是老板串货串来的，咱俩有缘，不如匀给我们，我出……”
何仁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今年可查的釉里红成交次数不多，有一个带毛边的苹果尊成交价是三万，去掉手续费，我出两万五，如何？”
老板心里已经动摇了，苹果尊收来已经两年半了，一直也没能出手，现在何仁出了两万五，他能净赚两万，还是很值的。
不过老板还想多赚点，“哪有这么高的手续费？最少两万八。”
何仁点点头，看了一眼张诺，“掏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