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又被污名化的皇帝

撵走了所有宫人,陆陵川把三壶松醪喝得精光。在吐的一塌糊涂后,人就倒在地上,长睡不醒。

汪大福壮着胆子,隔窗一看,吓得腿杆直打颤。

“我的万岁爷呀!”

他嚎啕着冲进殿,又是唤太医,又是命小太监打水来清理,折腾了好半天。

面对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次辍朝,自然惹来议论纷纷。

太医院院正张松鹤和御前大总管汪大福守在兴宁宫门口,以皇帝淋雨风寒,需要静养为由,把前来探视的皇后,后妃,朝臣都拦在外头。

又打发掉一波探视的朝臣,汪大福赶紧抓紧时间在廊下喝一杯茶。

殿外远远传来小太监拖长了的声音,“太后老人家过来了。”

听到通传,汪大福手一哆嗦,半盏茶水都洒了出来。

一听太后的名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跑进内殿,掀开帘子一看,陆陵川翻个身,又继续在睡。

“陛下,您可快好起来吧。”他抹抹眼圈,又小跑到门口守着。

长廊尽头,宝盖香花,金玉拥璀。

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太后,已经到了兴宁宫门口。

汪大福赶紧领着身边人接驾。

太后一见到他就呵斥道,“狗奴才,皇帝为何而病?还不从实招来。”

不待他说话,又问道,“那日贵妃为何会雨夜搬回长信宫?”

“回禀太后娘娘,……”

他舌头打结,不敢说出实情。

“母后。”

一声疲惫的声音悠悠传来,一个长脸的小太监扶着陆陵川从内殿走出去。

太后望了望皇帝苍白清减的面容,心疼的唤了一声,“皇儿。”

熙和王朝,历代帝王都勤勉。而陆陵川这次整整辍朝三日。

“你再不好起来,可是想要母后的命。”

太后嘴上在埋怨,凤目中满满都是心疼。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陆陵川也很自责。

转入殿内,汪大福再次把皇帝安置到榻上,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太后坐到皇帝床头,她埋怨到,“皇儿,你看看,你和那妖精胡闹下去,身子都亏成什么样子了?”

陆陵川不徐不疾为自己辩白,“母后,儿子没有。”

见皇帝还在袒护贵妃,太后愤然道,“这次你也别护着沈窈那个贱人了,哀家要肃清后宫,以儆效尤。”

太后神情威严,坐到紫檀雕龙的扶手椅上。

她咬着银牙,下令道,“来人呀,把张松鹤给哀家传来!还有将皇帝的医案和这几日的药方,也一并给哀家送来。”

片刻,太医院院正张松鹤双手捧着厚厚一摞纸进到内殿,他跪下向太后,皇帝行了大礼。

“说吧,皇帝的身子到底亏成什么样了?”

太后哀伤的问,“哀家今儿只想知道实情!”

张松鹤胆战心惊的抬眼望一眼皇帝,陆陵川沉默着,也没给他,是说还是不说的示下。

他想了想,重重磕了个头,艰难开口道,“回太后娘娘,陛下龙体康健,只是酒后染了风寒,将养几日就会好了。”

“张松鹤,你可知道说假话的代价?若致龙体有损,而伤害到江山社稷,哀家随时可灭你九族!”

太后出言威胁,指尖飞速拈动佛家七宝手串。

玛瑙,砗磲,珊瑚,孔雀石,……一颗颗带着华彩的宝石在她指尖流转。

太后手握佛宝,依旧心乱如麻。

任张松鹤跪着,她又让人去传记录皇帝起居注的官员来。

太后反复查了起居注,脸色在稍微缓和后又变得更加暗沉。

起居注上载明,皇帝已有一月未召后妃侍寝。

太后屏退了所有人,殿内只留了病榻上的皇帝和长跪不让起的太医院院正。

“啪!”

七宝手串重重撂在紫檀木桌上,太后眼眸燃烧着腾腾怒气。

这次也不用太后的言语敲打,张松鹤拖长了的声调里带着哭腔。

“回太后,陛下的身子,并非是有了亏空。而是,而是……”

他心一横,今日横竖一顿板子是跑不掉了。

“陛下正值盛年,若久久不幸后宫,非但无法养生,反而对龙体有损!”

张松鹤一气儿说完,以头触地。他不敢抬眼看皇帝,就连喘气也不敢大声。

“咳咳!”

陆陵川尴尬的咳嗽两声,他的确是已经憋太久了。

“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太后叹息一声,命张松鹤退下。

紫檀木博古架上的琉璃沙漏里,五彩流沙在无声流逝。

太后失望又悲伤的望着皇帝。她是万万没不到皇帝此番抱病的原因,

而皇帝用手遮脸,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而万物仿佛都陷入了静默之中。这对母子亦无言以对。

过了良久,太后才堪堪开口,她无奈的说。

“皇儿呀,母后和你父皇,扶你坐上这龙椅,除了让你负担这天下江山与万民的重担以外,并没有让你委屈自己。”

“你久久不与后宫中的嫔妃亲近,又在雨夜把那贵妃赶走,时间长了,难免惹人议论。帝王若是无子,会惹来多少人对江山社稷的觊觎呀。”

太后担忧的说,“皇儿,你若是身体有了隐疾,就给母后说。宫里的太医不行,哀家就去寻民间的名医来为你医治。”

“儿呀,病人最忌讳疾忌医!”

太后殷殷叮嘱着,抵不住一片爱子之心,让她难受的红了眼圈。

陆陵川一张脸皮涨得绯红,面色无比难堪。

这下误会大了。

太后以为他不幸后宫,甚至还拒绝沈窈在雨夜里的勾引,皆是因为他得了男子不能对外人言的病。

“如此,哀家倒是错怪贵妃了。”

太后双手交握,认真说道。

“皇儿呀,你不喜爱后宫中这些女子也无妨,待过几日千秋节上,哀家再为我儿挑选适合你心意的女子!”

“母后还要选人入后宫?儿子如今对此不感兴趣,也莫耽误了那些女子的前程。”

陆陵川无奈说道。

胸口憋着的一口郁气,三日了还没消散。

果真,情爱误人!

他这一次,被伤得彻底。

“你别管了,一切有母后为你担当。”

太后起身,敛敛裙摆,又吩咐道,“皇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哀家替你下旨,让后宫众嫔妃不得来叨扰你!”

“尤其那个贵妃,哀家下旨,让她一步也不得踏入兴宁宫与勤政殿。”

陆陵川经历雨夜与沈窈的一场决裂后,自觉心灰意冷。他任太后如何说,既不制止,也不同意。

太后试探了一番,也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只得吩咐他好生歇着,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见太后离开,陆陵川唤汪大福进来,他咬牙道,“让金吾将军夏怀悲,给朕密查薛越!若查到他这些年和贵妃有任何勾缠的证据,就将他秘密处决!”

话音刚落,陆陵川手中的汝窑天青杯重重的跌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陆陵川阴郁,充满杀气的脸色令汪大福知道,那个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皇帝又回来了。

他不敢问,若一切属实,贵妃会落得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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