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里的光消失了，不停地重复着：
“我儿死了，我儿死了……”
重复了很久，才看向夜百翎，眼中带着卑微的乞求：
“我算！大师，我算！
那是我儿，我要给我儿收尸啊……”
夜百翎尊重了他的选择，把人送了出去。
杨天眼见夜百翎要叫下一个人，抬手拦住了她。
“夜大师，就没有不付出寿命的办法吗？
明明他们是受害者，已经很惨了。
麻绳不该专挑细处断啊。”
七尺男儿语气中带了些许哽咽。
夜百翎闻声看向他：
“如果我不用这个办法，他们的余生依旧会寻觅自己的亲人。
他们同样在付出生命，付出金钱，同样是交换，这个过程会持续几年，几十年，也可能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死后还在牵挂。
现在我只是把这些代价整合了，被你一起看到了，所以你会接受不了。
但至少这样，他们今生能够得到一个答复。”
夜百翎拍了拍杨天的肩膀安慰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错不在他们，代价却要他们来承受。
明明人是人贩子拐走的，该死的应该是人贩子。
他们肆意贩卖人口，无视这些寻亲之人的痛苦。
他们丧心病狂！他们恶贯满盈。”
杨天点了点头，他不忿在此，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夜百翎继续道：
“我很想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可现实如此，人贩子和他们没有血缘，即便我想也是有心无力。
他们是纯粹的坏，他们拐走孩子的时候，内心是不会有痛苦与忏悔的。
他们没有道德，只能用法律来惩处。
所以，这是你们存在的意义。”
杨天不忿，她又何尝平了，但她的追踪术法也只能让这些无辜之人付出代价。
这是弊端，无法改变。
除非能把人贩子抓到她面前。
她用自己这双邪瞳看一看，才能解救更多的家庭，少于一些苦难。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你们的高层，我有一些提议。”
夜百翎突然有了个思路。
如果过去无法改变，那未来呢？
她的追踪符受时间所限，失踪越久代价越大，那反过来呢？
全国每年都有不少人口失踪，她的追踪符能不能在某种程度上降低这个人数，在罪恶刚开始时，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杨天不知夜百翎的想法，但听她想见领导，正经地回复道：
“夜大师，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们的最高局长也想见你。”
救回队长和副队，啊不对，他们已经被停职了。
现在他是第五小队的队长。
救回秦哥和秦姐后，他向局长详细汇报了不青山的所见所闻，着重提了一下那几个大皮箱里成堆成堆的符箓还有那能恢复体力的糖。
局长当时听完很亢奋，猛猛拍桌子就要来拜访一下这几位。
谁料，隔壁X局的局长不知要干嘛去，非得要他们秦局帮着看顾几天。
夜百翎听闻点了点头：
“那就约个时间。”
人是必须要见的。
随后继续叫号。
这回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夜百翎照例重复了一下代价。
“我们都花了十万块了，寿命这块你就替我们付了呗，我听说你们这些道士活的时间都挺长，少活二十年应该没什么影响。”
中年女人一开口，给在场的都整不会了。
简诗初拉了一下夜百翎的衣角，在她手背上摸了摸。
夜百翎眼中奇异的水光流转，直视这对中年夫妻。
这是她和简诗初的暗号。
天机不可泄漏，但没规定不能看啊，只要不表达出去就不算泄漏天机。
恰巧夜百翎有一双能够看透世人阴私的眼睛。
这些人先由简诗初看相过一下命格，有问题再扯一下夜百翎，让夜百翎自己去看。
这样就算夜百翎自己发现的。
简诗初能够完美隐身，不再受天机所限。
塔尖的冷风中，她们商讨了很久。
夜百翎眼中的水光消失，符笔一扔，冷笑道：
“道士能不能活长我不知道，但你们指定活不长。”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安分的眼珠乱瞟，打量了一眼夜百翎，嘴里威胁道：
“我花钱了，你要是算不出我女儿在哪儿，我就报警，用诈骗罪把你关起来。”
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或者，你考虑考虑，嫁给我儿子，把钱还我，我也可以不追究。”
夜百翎往椅子背上一靠，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她很不屑地说道：
“关我？外面都是警察，你大可把他们都喊进来。
或者，你不喊，我帮你喊进来。”
“杨天，把王队长请进来，就说这里有人贩子。”
夜百翎拍了拍杨天，杨天让身后的两个兄弟上前制服了中年夫妻。
自己出去请了王队。
王队听说有人贩子，是带着手铐一起进来的。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他们就是一伙骗子，不仅不给我算女儿的下落，还诬陷我是人贩子。”
中年女人被铐住了，顿时干嚎。
眼泪不见一滴。
真是演戏都不会。
中年男人也想嚎两声，被杨天拿过抹布堵住了嘴。
夜百翎的目光停留在中年女子丑陋的灵魂上，一字一句阐述了她的罪行。
“二十年前，你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姐姐当天就被你以五千块卖给了过路的行人。
二十年后，你来找我，想要找回她，为什么？
因为你儿子有了女朋友，把对方搞怀孕了，对方要你二十万的彩礼，你拿不出来，就想到了被你卖掉的孩子。
你都给她找好人家了吧。”
中年女子嘴硬：
“我自己的孩子，我卖了怎么了，我生的她，我有权力决定她的去留。
没掐死她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耀祖是她弟弟，她这个做个姐姐的，帮衬一下怎么了。
我对她多好，可不是随便给她找的人家。
人家家里富贵着呢。”
“那你怎么不嫁，你们年纪相当，应该很有话题。
啊，不对，我差点忘了，你今后要在牢里度过了。
不过嘛……”
夜百翎示意王队先别把人押走，她又取了一支新的符笔，给夜凝递了个眼色。
夜凝抽出随身带着的军刀，直接往中年女子手腕处割去。
中年女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被杨天眼疾手快地又找了一块破抹布，塞进嘴里面。
夜百翎给了他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