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湛对洛芷蕴态度的转折，就出现在那场大火。
其实当年那些事，漏洞百出，处处都是破绽。
夜景湛只要仔细琢磨，就能察觉出来。
可他那时候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又迟迟不见洛璎的踪迹，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所以当洛芷蕴告诉他，洛璎是将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时，他的心动摇了。
他对她的信任，开始崩塌。
而后，越来越多证据摆在他面前，告诉他洛璎是如何一步步将他引入深渊。
信任的墙彻底分崩离析。
于是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将怀疑化为利剑刺向她。
将她伤得彻底。
仿佛是为了坐实他的怀疑，那之后不久，他就听到了她要嫁入东宫的消息。
恨意，将他彻底席卷。
自那之后，他活着，就只是为了报仇。
他哪里知道，他与洛璎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背叛。
只有用情至深，只有身不由己。
“我原本以为你与洛璎之间的信任坚不可摧，后来才发现，也不过如此。我只是在你面前挑拨几句，你就对她起了疑心，你可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开心？”
洛芷蕴火上浇油般继续说道。
“洛璎嫁入东宫，而你流放边关。我原以为，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我不远万里追随你，可你眼中却始终没有我，一心只想回京城报仇。我只得假意帮你，实际上却给你使了许多绊子。”
夜景湛想起他在战场上那几次莫名的失利。
他知道与身边人有关，却一直没能将内鬼揪出来。
却原来，是她！
他将洛芷蕴当成恩人留在身边，却不曾发觉他所受的苦难皆是因她而起。
她分明是一条毒蛇！
“所以，你会中寒毒，也并非是因为我，对不对？”夜景湛咬着牙问道。
“寒毒是我自己吞下去的，为的就是从你这里博得一丝同情。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用处。”洛芷蕴那时候其实准备好了解药。
但见夜景湛对她如此上心，就将解药扔了。
硬生生承受寒毒侵蚀的痛。
“你真是疯子！”夜景湛恶心至极。
洛芷蕴却笑得格外开心，“是啊，我是个疯子，我爱你爱得快要疯了！可是你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
“你当真觉得你这是爱？爱一个人，会算计她，陷害他，欺骗他，夺走他的一切，看着他痛苦不堪？”夜景湛不觉得这是爱。
“为什么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我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只是得到你的心，我有什么错？”洛芷蕴好像是真的疯了，方才还在大笑，这会儿又痛哭起来。
“你的爱，太过自私，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会爱上你。”夜景湛可不想要这样的爱。
“那她呢？你不会以为她还爱你吧？”洛芷蕴指着洛璎，又哭又笑，“她早就不爱你了！她之所以回到你身边，只是为了报复你！”
“闭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挑拨？”夜景湛心头忽然没来由地惊慌起来。
他想要将那种感觉压下去，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阿湛，这里可不只有我是淮王的人她，也早就已经投靠了淮王！”洛芷蕴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满是快意。
怎么能只让她一个人痛苦呢？
他们三个都该痛苦不堪，才公平不是？
夜景湛看向洛璎，希望她能反驳。
可是没有。
她没有反驳。
夜景湛不敢相信。
她明明知道淮王是将他们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为何还会为他做事？
难不成——
“是因为司尧臣？”
除此之外，夜景湛想不到别的理由。
可笑的是，她与司尧臣都是淮王的人，他竟然还企图挑拨二人的关系。
洛璎笑了笑，说道：“我算不上为淮王做事，只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罢了。”
夜景湛面色惨白。
为了报复他，她就那般恨他吗？
洛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是啊，我就是那般恨你。”
“可是你明明……”夜景湛看向她的小腹。
洛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嘲讽道：“你该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阿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夜景湛声音发颤。
他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什么意思？自然是……我与你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也没有身孕，大夫诊断出来，不过是假象罢了。”洛璎声音冰冷。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一般扎在夜景湛心上。
夜景湛如坠冰窟，浑身发凉。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两个人还在核对婚宴的礼单。
怎么会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阿璎，你是为了气我，所以故意说谎的对不对？”
“那晚上你我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是我对你用了药，让你以为我们之间了床笫之欢罢了。”
洛璎看向他，眸光寒冷如冰，“纵然我与你之间当真发生了，我也不可能会有身孕。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给我的那些避子药？我一颗又一颗吞下去，早就已经无法再有身孕了。”
夜景湛如遭雷击。
险些站不稳。
扶住身旁的树干，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他鲜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可他却悲凉地发现，他心中并没有半点恨意。
甚至都没有怒火。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夜景湛惨笑，“阿璎，你为了报复我，真真是煞费苦心。”
“夜景湛，比起你当初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可知道我当初被你折磨的时候，有多少次想要寻死？若非是还没有找到琳琅，我早就已经死了！”
身心的折辱，让她痛苦不堪。
唯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
却是他的谎言！
“阿璎，对不起，对不起！”夜景湛彻底崩溃。
他以为那个孩子的到来对会是他与洛璎之间的转折。
却没有料到，那从头到尾都是她的欺骗。
筹备的婚礼，只怕永远也不会兑现了。
夜景湛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散发着他难以承受的痛楚。
他缓缓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