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婉面对白暮雪递来的支票，不知道该不该接。
她虽然怀疑为何来人不是林超凡，但是一想到他一定很忙也没纠结这事儿。
接过支票，确定了上面的金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按照合约，凯蒙应该付给我八十万的尾款？”
张婉婉知道第二场走秀时，的确是自己这边出现了失误，可女儿这周如此的辛苦，回家倒头就睡，怎么说也不至于拿这点尾款。
白暮雪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不可一世的目光扫过椅子上已经睡着的小孩。
她承认那孩子的确可爱，可林超凡也不至于为了这对母女跟所有股东闹掰，到最后还得她出面摆平。
“我要是你就识趣地离开，你知道第二场走秀公司损失了多少钱么？”
“多少？”
“整整一百万，若不是超凡压着，公司法务早就将你们母女告上法庭了，你还想拿钱，至少要赔双倍定金。”
“我……从没听过这事？”
张婉婉不知白暮雪说的话是真是假，可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满满厌恶。
回想那日林超凡眼底的疲惫，张婉婉才意识到自己给林超凡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收好支票，抱着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婉婉的内心也在纠结，若事情真跟白暮雪说的那样，她连最后的五万都不该收下。
可眼下她要搬家，新房子里连个床都没有，她太需要这笔钱来维持生活了。
接下来几日，背负罪恶感的张婉婉，没敢联系林超凡。
她给他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怎么有脸再出现他面前。
她悄悄搬了家，还给女儿转了学，开启了新的生活。
这日张婉婉给女儿订的学习桌到了，她为了节省安装费用，选择自己动手。
自从她离异带着女儿生活，早就习惯了独自承受各种体力活。
平日里扛米扛水都是家常便饭，若不是她最近减肥体力不允许，张婉婉也不会花钱请工人搬家。
此刻，面对满地的木桌零部件，她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哇……妈妈，你好厉害，居然会安装桌子？”
女儿崇拜的目光从一旁投射来，给了张婉婉更大的动力。
她撸起袖子就投入到安装工作中，岳然然化身小工，给妈妈打下手，拿个螺丝、举个图纸，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小时后，学习桌就已经完工，张婉婉让女儿后退准备扶起桌子。
她用力的瞬间只觉得气血翻涌，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妈妈……妈妈……”
张婉婉只觉得耳中响起无尽的嗡鸣声，还夹杂着女儿无助的哭腔。
等她慢慢恢复意识，才发现然然在她身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张婉婉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柔声安慰：“然然不哭，妈妈没事，就是晕了一下。”
“妈妈……呜呜呜，你，被桌子压住了，我推不开它。”
张婉婉顺着女儿的小手看去，才发现她的腿被桌子砸到了。
她苏醒后将全部注意力都给了女儿，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等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桌子，一股钻心的疼痛才从下肢传来。
她只觉得呼吸凝滞，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婉婉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让女儿看出端倪，缓了半晌才勉强能出声。
“然然乖，去客厅帮妈妈把手机拿来。”
“嗯。”
张婉婉望着女儿瘦小蹒跚的背影，才敢露出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当，孩子拿着手机返回时，她顶着满头的大汗又换上苦笑。
“然然太棒了，你先去玩会儿，妈妈打个电话。”
“妈妈，我先扶你起来吧，然然有的是力气的。”
“不用，妈妈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张婉婉揉捏着女儿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岳然然三步两回头地回到客厅，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玩具，小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妈妈。
张婉婉见状急中生智，她用手机将动画片投入到电视中，见女儿慢慢被吸引才决定打电话求助。
可她拿着手机却犯了难，竟然不知道可以打给谁。
这个时候将女儿交给岳琪琛那人渣，她还不如直接带去医院来的放心。
而她的母亲，根本指望不上，若是被母亲和大哥知道她买了学区房，那还指不定怎么来闹呢。
张婉婉知道自己多半是伤到了骨头，想在家痊愈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拨通了那个最不想打的电话。
“喂……”
“张婉婉？你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我受了点小伤，需要去医院一下，你能帮我照顾一下然然么？”
“你怎么了？”
林超凡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他本想过几日去找张婉婉，没想到却先接到她的求助电话。
一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路飙车就往她家赶去。
等他到了她给的地址，也来不及责怪她搬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他，就看见在书房地上坐着面色煞白的张婉婉。
他急忙上前查看，满脸不可置信道：“你管骨折叫小伤，怎么不叫120？”
林超凡不明白，张婉婉能将孩子看得好好的，可为何就是不知道保护自己。
他刚一进来发现是岳然然开门后，就意识到事情不对，等检查完张婉婉的腿彻底确认她骨折。
只是，林超凡没法判定她骨折的程度，这要去医院拍片子才能确定需不需要手术。
张婉婉看见林超凡的一瞬间，心里的防线像是突然被击溃一样，只觉得整个人都脆弱起来。
她擦掉不争气的眼泪，哽咽道：“我怕然然害怕，也不想联系她爸，你知道他那人……”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吧。”
张婉婉见林超凡不由分说要来抱她，急忙拒绝。
“不用，我很沉的，你抱不动，你把然然带走，我自己叫120就行。”
张婉婉不自觉地想起岳琪琛嫌弃她肥胖的表情，她实在是不愿在林超凡脸上看见那种的目光，更不想他带她去昂贵的私立医院。
可林超凡似乎没听见一般，暴力拆卸掉一旁固定桌板的架子，麻利地给张婉婉的腿包扎后，拦腰抱起张婉婉叫上岳然然就往楼下走去。
张婉婉瞬间羞红的脸颊，她没想到林超凡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居然这么有力气。
她窝在林超凡温暖的怀中，鼻腔中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味。
张婉婉甚至不敢跟女儿对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怀济医院。
不是林超凡想要照顾自家医院的生意，他只有带着张婉婉回到这里才最放心。
急诊室里的工作人员，见林医生抱着一个女子进来，立刻都忙碌起来。
张婉婉直接走了医院的绿色通道，检查、打石膏、住院一气呵成。
直到她躺在骨科的病房里打着接骨药和止痛药，也觉得一切犹在梦里一般不现实。
张婉婉从小到大来医院都是无助又弱小的，还是第一次感觉像上帝一般被重视，果然没有花钱的不是。
她侧头望着一旁已经哭累睡着的女儿，心中只有满满的愧疚。
她们的日子过得拮据，张婉婉为了省些费用，居然砸伤了腿，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因小失大。
经过生活的教训后，你才会发现，有的钱省不下。
张婉婉不知道这次住院要花多少钱，她望着输液管怔怔出神。
短视频这条路她感觉要走到头了，视频一直不瘟不火，新申请的店铺里也只卖出过一些代销的缝纫辅料。
再这么下去，她跟女儿就要喝西北风了，更别提每月五千多的房贷。
伤筋动骨一百天，张婉婉着急想去卖烤肠糊口都不行。
“哎……”
她轻叹一声，按响了床头的呼救按钮。
只是，张婉婉没想到进来给她拔针的居然是林超凡。
“老林，这次还要谢谢你，住院费多少我转给你。”
“少在这跟我装了，你新买的房子多少钱我还不知道么？是不是眼下兜里连一万块都没有了。”
张婉婉被林超凡点破窘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虚地低下头任由他拆到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她不知道为何面对他时，总是这般窘迫。
“我……”
张婉婉想问问林超凡能不能用手里的酒店金卡折现，五折也行，可这样不知羞耻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更干不出偷偷倒卖金卡的行径。
林超凡松开张婉婉已经不出血的手，无奈摇摇头。
“放心，住院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还欠你钱呢？”
“嗯？”
张婉婉狐疑抬头，她完全不明白林超凡的意思。
“林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林超凡直接给张婉婉的卡里转账七十万后，一脸正经解释。
“这是然然的尾款，扣除你之前拿的五万还有这次住院的五万预存额，正好税后七十万。”
“可是，那日白暮雪明明说，公司赔了钱，我和然然已经拿不到尾款了。”
张婉婉若之前还对尾款存有一丝幻想，可眼下已经全部破灭。
从林超凡给钱的数额看，他是知道白暮雪给她钱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钱很有可能是林超凡自掏腰包补贴她的。
张婉婉虽然清楚林超凡是个富二代，可她觉得无功不受禄，等腿伤好了就有力气去赚钱养女儿，这钱她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