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千年人参

贺之州凝眸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唐婉柔。

赵庚拍了拍贺之州的肩膀,“走吧。”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吃一堑长一智吧。”

贺之州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多谢赵大人。”

赵庚道:“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嗯。”

贺之州上了马,最后看了一眼那一囚车的尸体。

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若是自己不来救唐婉柔,或许她也能脱险。

只是……

贺之州的眸光暗了下来,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唐婉柔是一个娇柔聪慧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阴狠毒辣,和他从前认识的唐婉柔怎么不一样了。

这样的唐婉柔,让他感觉有一丝的陌生。

贺之州拉紧疆绳,调转马头回了茂阳县。

唐婉柔刚受了责罚,自己应当过去看看。

此刻,唐婉柔正跪在宁家祠堂中。

双膝下面是带刺的荆棘,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她哭得声泪俱下。

“姨父!”

“你相信我!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了解不过的,我怎么可能去害我的救命恩人!”

宁父坐在红木椅子上,犀利锋锐的目光审视着跪在下面的唐婉柔。

老三宁子煜已经离开了宁家,宁父的身后只剩下宁璞玉和宁知许。

虽然老四宁方善和老三宁子煜的才干不如老大和老二,但是也是宁家的一员。

因为唐婉柔闹得整个宁家家宅不宁,宁父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曾经宁方善说的话,还有公堂上宁子煜的指认。

“你三哥心思单纯,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指认旁人。”

唐婉柔哭着爬到宁父的身边,伸手拉上宁父的衣袖。

“姨父!”

“爹爹!”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贺之州他逼迫我要把我的嫁妆借给他,否则就退了我的婚。”

“我给了他我的嫁妆还不够,他还动起了行商的银子。”

“我真的是在三哥出事之后贺之州找到我,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宁父紧锁着眉心,这件事现在众说纷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一套说辞。

唐婉柔哭着。

“我无依无靠,是姨母把我带回了宁家,让我有了一个家。”

“姨母,姨父的恩情对于我来说恩同再造,我不可能做对宁家不利的事情。”

唐婉柔连连磕头,“爹爹,你是知道的,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以后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学堂读书,想给爹爹争一口气。”

“根本没有机会和那些土匪扯上关系,山是林嘉柏带着人去搜的,三哥遇见劫匪刚好宁圆圆也在场。”

唐婉柔哭诉道:“我去害他们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丢了名声不说,万一贺之州退了婚,那我今后可如何生活。”

“爹爹,受伤最重的人是我,我怎么可能是策划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宁父一想也是,唐婉柔挨了打不说,在整个茂阳县的名声都一落千丈,这件事情分明是宁圆圆得利最大。

又拿了钱,又得到了好名声。

唐婉柔泣不成声,“她定是怨恨我得了爹爹的宠爱,才陷害于我,只要把我逼死了,她就能回来做她的宁家大小姐了。”

“终究还是我碍了她的眼睛,是我多余了。”

唐婉柔说着就挣扎着站起身来,受伤的身子娇弱无力。

“既然如此,我这条命是宁家给的,我这就还了宁家吧。”

她向着一旁的廊柱冲过去,宁知许最先反应过来。

“她要想不开,快拦住她!”

宁璞玉离得最近,他刚反应过来立刻冲了上去,拉住了唐婉柔。

奈何唐婉柔的额头还是撞到了柱子上了,霎时间青肿一片,她倒在了宁璞玉的怀里。

“小妹!”

“小妹!”

唐婉柔有气无力道:“大哥,小妹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

宁父急急站了起来,赶紧走到了唐婉柔身边。

“快!”

“快去叫郎中!”

他是怀疑唐婉柔,但是没想着把自己从小养大的养女给逼死。

“不用了,我带人来了!”

宁父闻声抬头一看,正是贺之州带着郎中匆匆忙忙赶过来。

贺之州赶紧从宁璞玉的怀里接过唐婉柔,急切道:“婉柔!婉柔!你醒醒!”

一旁的郎中见了唐婉柔的伤势被吓了一跳,“怎么伤成这样?快快把她抬回房间!”

一众人簇拥着唐婉柔回了房间,老大夫号过脉后,眉心紧锁。

“大夫,婉柔到底怎么了?”贺之州急切道。

老大夫摇摇头,“情况很不好,伤势很重,需要千年人参来吊命。”

“千年人参?”

宁父急切道。

“我有千年人参,快快去拿!”

宁璞玉站着不动,宁知许欲言又止。

宁父急得直拍大腿,“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

“真想看着你们的妹妹出事儿吗?”

宁知许犹豫片刻道:“父亲,这千年人参是小妹送给你的。”

宁父道:“我知道!”

“我知道这是宁圆圆送给我的!”

“现在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候,难道还要顾及这人参是谁送给我的不成?”

“宁圆圆送我的人参,我难道不能给婉柔续命吗?”

宁知许皱皱眉,直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爹。”

“千年人参在分家的时候已经被宁圆圆拿走了。”

宁父一愣,让他去求宁圆圆拿回来千年人参断然是不可能的了。

宁父急忙问道:“其他的人参不可以吗?”

老大夫摇摇头,“未必可以,这千年人参是大补之品,关键时刻可以救人性命,别的未必行。”

宁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老二!你去上门求千年人参,宁圆圆不给就出钱买。”

“宁璞玉,你去用宁家的人脉打听打听,还哪里有千年人参,不够千年,拜年的也可以,年头越长越好!”

“是。”

两个人出了门,床上的唐婉柔此刻幽幽转醒,刚才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拉过宁父的手摇摇头。

“爹爹,这千年人参是稀世珍宝,是留给你的。”

“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我的命是一亩给的,我现在就还给姨母罢。”

宁父此刻见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受伤至此还惦念着自己,眼角不禁流出一滴混浊的老泪。

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这个时候都惦记自己的唐婉柔,怎么可能心思那么歹毒?

“我知道你惦记我,但是你先休息,别说话了,等着你大哥二哥去求药。”

宁圆圆在家中坐,和林嘉柏正吃着夜宵,读书写字,就听着立春来报。

“小姐,宁家二公子在门外求见,他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走。”

宁圆圆可是记得她说唐婉柔就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宁知许和宁璞玉两个人无动于衷,好像宁夫人并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一样。

那种冷漠的态度,让她反感至极。

“赶走。”

“不见。”

“这种时候能是什么好事儿?”

林嘉柏问:“用不用我过去看看,把人劝走。”

“不必。”

宁圆圆摆摆手,她正看书看得起劲,今天没扳倒唐婉柔本来心里就有火气。

这不。

沙包自动找上了门。

宁圆圆端了一盆水,走到大门处,听着外面的喊话声,她就愤怒至极。

“小妹!兄长求你,可否把千年人参卖给我。”

“婉柔她性命攸关,命悬一线。”

还没等说完,宁圆圆一脚踹开房门,把一盆冷水泼在了宁知许的身上。

“这千年人参是我一路北行到昆仑雪山,为我爹娘求的,唐婉柔她一个杀害我娘的杀人凶手,我凭什么给你?”

“想要我让出千年人参,你做梦吧。”

“我就不信,那区区十鞭子就能要了人的命,她唐婉柔惯会演戏,今日我这千年人参就是喂了狗都不会给唐婉柔!”

“我倒要看看,没有这药她会不会死。”

宁知许顶着满头的冷水,喊道:“圆圆!婉柔她确实做过错事,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和土匪勾结害死我们的母亲的,那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只要你愿意卖我千年人参,我做什么都可以。”

宁圆圆被气笑了,她扔下自己手中的铜盆,挑挑眉。

“好啊。”

“那我就告诉你,这千年人参我是怎么得来的,从宁家到昆仑雪山,要走一年有余,大雪封山,我找到这千年人参的主人又花了数月时间,最后整整在雪中跪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感动了对方,得到了千年人参。”

宁圆圆弯唇笑道,“你若是想救唐婉柔,那可以啊,你也和我一般做,只要你对她的兄妹之情感动了我,那我就愿意把人参给你。”

宁知许沉痛道:“你们本就是表姐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不过是相貌才华比你出众了一些,我知道你不满我们都喜欢她不喜欢你,可是她罪不至死啊!”

“宁圆圆你有必要这么为难她吗?”

宁圆圆弯唇笑道:“宁知许,你真是眼瞎了。”

“为你的杀母仇人求药,百年之后你如何面对我们的娘亲。”

“别白费力气了,这千年人参我不会给你的。”

宁圆圆冷哼一声,道:“关门!”

宁知许被关在外面,表情愣愣的。

他真的不知道宁圆圆当年为送爹娘生辰礼物,还做过如此大的牺牲,怪不得阴雨天气她总说腿痛,不愿意出门,只愿意躺在床上烤着自己的暖炉。

他当年还以为宁圆圆是懒惰至极,连床也不肯下。

如此看来,这千年人参是要不来了。

宁知许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见宁璞玉已经带回来了一只百年人参。

“这是哪里来的?”

宁璞玉叹了一口气道:“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宁璞玉见宁知许两手空空的样子,就知道他失败了。

宁圆圆不可能把千年人参给他。

“试试吧。”

“有总比没有强的多。”

这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唐婉柔和贺之州。

唐婉柔睁开眼睛,气息全然不像刚才那么微弱,但脸还惨白着。

“你怎么想的?千年人参?”

贺之州皱着眉觉得唐婉柔编的太过了。

唐婉柔冷笑一声,“他们对我付出的越多,越是舍不得我。”

“他们不对我付出,我就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贺之州不说话了,他看着唐婉柔的神情,心里有一丝不适感。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唐婉柔吗?

贺之州一想到唐婉柔能面不改色地带走十多条性命,他就觉得心生凉意,相比于远在京城天真单纯的贾家千金,他开始考虑,真的要坚持娶唐婉柔过门吗?

不娶,她知道了自己的太多秘密。

娶回家,未来自己还要做丞相的乘龙快婿,若是闹得家宅不宁,反而适得其反。

贺之州咬咬牙,但是自己的官途还需要大量银子去上下打点,他出身寒门,不靠着宁家的钱,自己拿来的钱养相府千金,又哪来的钱去拉拢人脉?

“劫匪的事……”

“是你做的?”

贺之州问。

唐婉柔冷笑一声,“不是我是谁?”

贺之州微微皱眉,“不是说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再管了吗?”

唐婉柔偏过头看着贺之州,“若你一直不来呢,我总得给我自己留条后路,争取些时间吧。”

“今日你若是不来,那我的死罪就定下了。”

贺之州沉默下来,门外响起了唐婉柔侍女的声音。

“公子,药熬好了。”

贺之州把药端了进来,“喝点吧,趁热。”

唐婉柔端起碗一饮而尽,贺之州看见了她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宁老爷还真是心狠。”

唐婉柔冷笑一声,垂下眼睛,宁家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

宁父之所以不动她,无非是为了贺之州的权势。

商贾之家,家族里面没有一个当官儿的罩着,纵使是万贯家财也是守不住的。

什么亡妻,什么亲女,只要能保宁家荣华富贵,宁父通通可以舍弃。

还有宁家这几个儿子,都是虚伪,自私的人。

唐婉柔垂下眼睫,唯一一个一片赤诚之心的人,是宁圆圆。

可惜了,她没时间欣赏对方,她想要过上好日子,宁圆圆她挡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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